初夏的蛮荒湿热,连绵的山峰丘陵青绿,纱雾整日笼罩山头。地表湿润,沼泽和草地分片遍布,泥池绿野,很有野趣。
闷热的空气压迫着胸腔,蚊蝇不分时间萦绕耳畔,在北方待习惯的人,接触到蛮荒就是全身心的不适。
副手看着时阴时晴的天气,又看看面前紧闭的房门,有些苦恼的皱起眉。
三天前传来军报,没人知道上面写着什么,秦空收到信之后就把所有人撵出去,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一待就是三天。
莫名的,副手心下很不安,这种敏锐的直觉带他走过无数次的生死边缘,让他成功在这个世道活了下来,混出了名堂。
为什么会这么心慌意乱?
他抽出了烟枪,忍不住吞云吐雾,细软的,缥缈的烟雾遮住了眉眼间的烦躁。
他想不出为什么心底这么七上八下,蛮荒形势一片大好,长安那边全力支持,匈奴也早就投降。
自己的钱袋也鼓鼓囊囊。
可就是烦躁,那种死亡的预感从三天前开始,像窒息一样丝丝缕缕的抽去胸腔中的空气,随着时间濒死的预感越来越强,十分磨人。
他狠狠吐出口中的白雾,白色的烟柱从口中喷涌后溢散。
“在我门口就敢这么放肆?”
副手转头,看到消失了三天的秦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面前,眉眼带笑地看着他。
指尖微动,不着痕迹地把手指戳进了烟枪燃烧着火星的烟勺里,灼烧的疼痛从手指刺进心脏。
这种自虐反而让副手心里一松,能面色如常的和秦空乱侃。
“一言不合把自己关三天的人可没资格说教我。”
他微笑着,用假面掩饰内心的慌乱。
秦空深深看他一眼。
就好像没看出自家下属的不对劲,秦空抽出了副手的烟枪,把这玩意儿扔在了地上。
“这有什么好吸的?到时候上瘾了,五食散就是你的下半辈子。”
副手用的是来自西域的烟草,不会像五食散一样那么让人疯狂,可也有舒缓精神的作用,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可吸多了一样会上瘾。
秦空对这种摧人心神的东西深恶痛绝,哪怕知道只要正常量不会有什么危害,还是非常看不顺眼副手的吞云吐雾。
手上没了能带给他疼痛的东西,副手忍不住捻了捻手指,感到呼吸微微急促,失控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
他情不自禁:“干嘛突然闭关三天,生什么事了?”
秦空一顿,了然道:“原来你在心烦这个,我还以为什么呢。”
青年神情自然,还能从中看出无所谓,就这么瞧着确实是没什么大事的模样。
副手忍不住咬牙:“究竟是什么?!”
秦空一脸无奈:“匈奴那里出了点状况,他们输得不明不白,自然不甘心,听说我在南关打仗,就在北关找事呢,安北已经去了。”
“只是这个?”
副手死死盯着秦空。
“对,只是这个。”
秦空笑着揽住副手的肩膀,“看你那怂样,大康会赢的。”
那你呢?
副手在心底反问。
从头到尾都在说匈奴和大康,怎么一句也没提到自己这三天的反常?真当他是安鲤鲤那个傻白甜吗?
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么不软不硬地被人堵了回去,副手心底一阵憋屈。
他一个弑父杀亲的畜生,天生不该入轮回道,到了地狱就是下油锅的命。他也想得开,自在逍遥活了半辈子,很久没体会这种憋屈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