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僵持中,沈时因的心情瞬息万变。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让步:“我不是有意的,是你突然出现在了目镜里,我不小心就多看了……”
沈时因忽然停下了,因为钟琂原本发沉的脸色有了一丝松动。不对,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就是在诈她。
两人的目光在车内后视镜里相触,沈时因是震惊,钟琂则是掩盖不住的笑意,相同的是两人眼中都有恍然大悟。
钟琂没想到自己竟然猜对了。
沈时因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麽感受,有耻辱有羞愧,但更多的还是愤怒。她没办法不管不顾地发洩出来,说到底还是她道行太浅,着了钟琂的道,什麽都还没发生呢,她就被套了话交了底,把一颗心血淋淋地掏出来,被人看了个透彻。
沈时因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她垂着脸,轻声吐出两个字:“开门。”
凭借对沈时因的了解,钟琂很能分清她是不是真的在生气。他试探得过了火,再要把沈时因逼急了,那可就不是他的初衷了。
钟琂赶紧解开门锁,一刻不停地走下车,跟上头也不回往前走的沈时因。
宿舍楼有电梯,但沈时因没坐,她穿过消防通道的门,一阶一阶往上走。痛诉道:“你为什麽要逼我,你凭什麽这样羞辱我?你长得好看你自己不知道吗,这麽多年来就没别人喜欢过你?我还记得你在山坡上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你主动让我了解你,那就是我喜欢的开端,可我只是放在心里,又没想真的跟你发生点什麽。你如果觉得受到了冒犯可以辞退我,反正公司只会保你不会保我。我只是想不通你何必要跟我撕破脸,还是说你一向喜欢与下属调情?你到底为什麽要一直跟着我?!”
钟琂跟着她停下来,他仰起脸说:“你情绪不太对。”
钟琂看上去很镇定,毫不停歇地爬了六层楼,就连大气也没喘一下。可他越是冷静,就衬托得沈时因越是可笑。
“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跳楼。”
沈时因回过身,又开始继续往台阶上迈。
跟在后面的钟琂有些庆幸,还好沈时因住的是7楼。要是她住在十几二十层,那他们今天什麽也别想做了,光是走楼梯都能走到筋疲力尽。
七层楼,一共96道台阶,蜿蜒高悬得就像一条朝圣之路。钟琂始终仰望着沈时因,跟随她的步伐。
沈时因回到宿舍,依旧躁动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钟琂跟在后面进来,关上了门。
“你到底想做什麽,”
沈时因捂住了脸,痛苦难当地问:“你不会真要开除我吧?”
钟琂还在刨根问底,“我只想知道你在想什麽。”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会变得更糟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沈时因走过去,踮起脚,飞快地在钟琂唇上亲了一下。
看着猛然变得怔忪的钟琂,沈时因有扳回一城的畅快感。她退后几步抄起手说:“这就是我的想法。”
……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一阵手机震动的嗡嗡声,钟琂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他像个木偶一样拿出手机,接通之后动作僵硬地放在耳边。
沈时因始终抱着胳膊冷眼看他,钟琂没怎麽说话,只间断回了几个“好”
。挂断以后,钟琂说:“我一会儿有个视频会,国内几个教授一起做专家会审。”
话里的意思是有事要走,沈时因听出来了。她巴不得钟琂赶紧走,忙不叠地说:“那你快走吧,别耽误事了。”
钟琂还站着没动,他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沈时因,像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麽,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钟琂还是什麽也没说地转身离开。听见关门的声音,沈时因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脸,心跳依旧狂乱失序。
与钟琂亲吻的的触感还在,虽然只有蜻蜓点水的一下,但现在一静下来,那些缱绻的感觉变得挥之不去。沈时因蓦地感到一阵后怕,她都做了些什麽啊,钟琂那种一板一眼的人不会告她职场骚扰吧?
不论怎麽想她的行为都很僭越,就算钟琂现在不计较,保不齐哪天就要秋后算账。她是不是应该主动递出辞呈,趁早卷铺盖走人?
“啊啊啊——”
当初那麽坚定地外派来非洲,本以为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结果没过几个月就要灰溜溜地回去。钱也没挣着多少,根本无颜面对父老乡亲。
就在沈时因心乱如麻之际,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道开门声。她赫然回头,看见去而複返的钟琂。
“你怎麽回来了……”
钟琂走得又急又快,他关上门说:“会议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
说完,他往前走了几步,俯身吻了下来。
沈时因还坐在椅子上,她感觉到钟琂那双带着些薄茧的手扣住了自己的脸,他身上那干净清冽的气息彻底包围了过来,让她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钟琂柔软的嘴唇在她唇上辗转片刻,随即试探性地探出一点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沈时因本来想站起来,可她浑身都软下去了,她想用手借点力,胡乱一抓反而触上了钟琂的腰。
钟琂仿佛得到鼓励,他再度加深了这个本就已经湿润粘腻的吻。
大约过了几分钟,钟琂退出去了一些。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他们两人毫无章法的喘气声。
钟琂半跪在地上,这是一个能与沈时因视线平齐的高度。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哑声说:“你先去吃饭,我晚一点再过来找你。”
说完,钟琂站起身走了出去,这次是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