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山移开头,将目光再次投入雨帘之中,不愿看见他眼睛里的悲意。
纵使离开京城许多年,爹爹对这些朝政之事依然看得很明白。
那个她未曾蒙面、在罢官回乡路上就已经仙逝的祖父一直是爹爹心中的一颗刺。
爹爹不善于外露自己的情感,这些事情从未对她说过。
还是这些年阿娘与她说起从前的事情时,她慢慢才知道的。
“二郎君若能将此事办妥帖,兴许就能提前任官了吧?”
宋山山再一次将话题转回段鸿许身上。
之前浔城那次虽然一开始闹得人心惶惶,但到底是在凌州州府之内,没有传出去。
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暴雨持续了大半个月,据陈娘子所说,南边比这还下得还要更早。
天灾一现,只怕是大部分地区都会有涝灾。
尤其是沿河沿海以及地势低的区域。
依爹爹所言,段二郎君此行不光是赈灾,还有可能会参与到兴修水利的工程之中。
这不仅是个肥差、要差,还是个重差。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个世界的大景朝,在这一道上贪污的官员不在少数。
她记得刚下雨闲在家那会儿,爹爹考她时政,正好就借着雨景提到过江南修水坝的事情。
要是她没记错,江南禺水河的河堤前年才刚刚加固过,这前后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决堤了,可见偷工减料得有多恐怖。
如此看来,也不难怪圣上急于提拔新人了。
宋山山这边胡乱想着,倒是没注意到自家爹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圣上想要提拔新人为自己所用,自然不会让他成为出头之鸟,惹旁人的耳目,授官之事且有得等呢。”
宋长则嘲然一笑,虽说当初父亲在朝为官时官位不算高,但他到底是官员之子,后来自己又有了功名,常与京中各家子弟们一道游玩探讨。
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并不怎么受宠,早早就做好了以后当一个闲散王爷的准备,因此京中的诗会他也来过几次。
虽说这些都是早年的事情了,但当时年少孤傲,大家都不屑于伪装自己,以至于如今对圣上的性子他还有胆量摸上几分。
“管他呢。”
宋山山闻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左右不过是半年的时间,听着好像很久远,其实眨眨眼也就过去了。”
宋长则失笑一声,“嗯,你说得对。”
这丫头的思绪总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欢脱。
明明上一刻还在触景生情、伤春悲秋,结果下一刻就自己把自己给劝好了。
而且他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反而还需要她来劝导。
有时候他都有点怀疑,这真的是一个未及笈的姑娘能说出来的话吗?
“先贤曾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咱们家虽说不是什么殷实富足之家,但也算是奔小康了,爹爹若是想为南方涝灾尽一份力只管去做就是,您是一家之主,我们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