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屈身道:“给老太太请安。”
又对着沈念躬身道:“大小姐。”
沈念取笑道:“华夫人还有心思来给老太太请安,聂家出了那麽大的事,只怕华夫人的心情也不好才对。”
望着沈念戏谑的眼睛,华歆明白了她方才在跟老太太说什麽,垂眸道:“给老太太请安是规矩,聂家的事他们自会处置。”
沈念笑道:“新婚喜宴上出了这麽大的事,就是祖母也觉得震惊呢。”
华歆双唇紧闭,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正想说什麽,只听门外的嬷嬷回禀道:“姬夫人那里,郎主已经请过大夫了,郎主说老太太安心就是。姬夫人没什麽大碍,就是昨夜忽然变天,着了风寒。”
老太太微微放心些,昨夜姬夫人抱病,她也是今日一早才听说,便着人去问问怎麽回事。
待嬷嬷退出去后,她叹声道:“这孩子身上总不见好,自己也遭罪。”
沈念扬唇道:“有沈约看护,祖母用不着担心。若是实在看不好,沈约可以找宫里的御医来看看,祖母担心什麽。倒是我昨夜睡得沉,什麽也不知道,好在沈约在姬夫人身上是用心的,是他连夜找了大夫。”
说到这里,她转头对着华歆道:“昨夜沈约忙着给姬夫人找郎中,没吵到你吧。”
华歆愣神,昨夜姬夫人生病了吗?她不知道,也没听说。
家宴
老太太:“嫣儿怎麽样了?我好些日子没瞧见她了。”
沈念正盯着华歆毫无血色的脸,等着看她笑话,听见老太太突然问话,只瞪了她一眼,回眸道:“我这些日子没回去,想来跟着她父亲不会有什麽大碍的。”
老太太想了想:“派人通知邱宴,让他过两日将嫣儿带来我瞧瞧,顺便将你苏婶子也叫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
沈念沉声,提到苏婶子她就有些发憷。
不过她也有好些日子不见邱宴,正想看看邱宴离了她日子过得如何,再者有没有一丝丝回心转意,便应承下来“是”
。
出了曲鹤小筑,沈念走在前头,华歆小心翼翼跟着后头,心底多少有些忐忑,毕竟上次那巴掌快要落在她的脸上。
沈念手心拂过花枝讥笑道:“没想到聂家这样名满天下的读书门第,竟然也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你也算半个聂家人,你会的手段,聂家人自然也会了。”
看着她眉梢里的笑意,华歆心底的酸楚愈发浓重。
垂眸,也不言语。
她已经多次惹得沈念不快,若是再跟她继续争辩,想来也不会有什麽好果子吃。
见她不说话,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沈念颇为满足,边走边扬声:“我要是你,一定躲在房里,连门也不敢出,免得被人指指点点。”
华歆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动了动眸子,心底空落落的。
虽然知道聂玫和薄瑄的事定然会传得沸沸扬扬,却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已经闹得不少人都知道。
“夫人别在意。”
隗儿看着她的神色变化宽慰道。
华歆擡头望着堆满乌云的天空,吐了口气道:“我们去看看姬夫人。”
隗儿皱眉,她这辈子都不想进水榭,更不想碰见金嬷嬷,以金嬷嬷的那张嘴,不知道又会生出什麽难听话,有些抵触道:“万一,万一她们为难夫人怎麽办?”
华歆知晓她不想去:“同一个屋檐下,我们既知道姬夫人病了,总该去看看才是。若是不受欢迎,咱们早些离开就是。”
水榭里,等隗儿去通报后,很快有侍女领着华歆进去。
过了汉白玉拱桥,又穿过一条长廊,来到正厅。
门前站着不少侍女,见她过来,弯身行礼。
大厅里放着一个如意圆桌,边上摆着几凳。墙边竖着一个长形梨花柜,上面雕刻着金漆花纹,还有一张铺着锦缎薄绸的贵妃榻。
过了玄关,朝南的窗户清亮明净,像是刚打扫过的,窗下摆放着淋着露珠的鲜花。画案,书桌,琴桌,一应俱全。
侍女打起垂帘,华歆来到内寝。
周围燃着合罗香,芳气袭人,拔步床上的帐缦薄如蝉翼,映着一个素雅身影。
她走进了些,躬身道:“给姬夫人请安。”
帐缦浮动,姬鹭嗓音虚弱道:“请坐。”
丫鬟搬了个方凳来,华歆道谢坐下:“许久没来给姬夫人请安,也怕打扰了夫人休息,听闻夫人身体不适,妾身来看看。”
婢女将帐缦束起,姬鹭身上穿着素衣,乌黑的秀发垂坠在软枕上,皙白的脸上是难掩的病容。
她擡眸打量了眼华歆,只见她一身鹅黄衫,头上珠翠闪着熠熠华彩,照在她如花似玉的脸上,一双眸子似清水般明澈。
她幽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收回眸子,低低咳了声,嗓音疏离道:“老毛病了。”
金嬷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哼道:“华夫人怕不是来炫耀自己搬进菱洲堂的吧。”
华歆秀眉轻拧,其实她来的路上,心底也在打鼓,毕竟上次衣料的事后,她和姬夫人再也没有过交集,一直都是个人过个人的,彼此从不叨扰。
看着金嬷嬷耷着的八字眉间爬上的不屑,她喃喃道:“妾身只是来看看姬夫人。”
金嬷嬷半个字也不信,冷着嗓子道:“华夫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己搬进菱洲堂,又在我们夫人重病的时候来。得亏我们夫人是个气量大的,不然真是被有心计有手段的人活活膈应死。华夫人要是真为我们夫人好,就不该这个时候来气我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