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雨要来,大战将即,也就只有道君与白瑶这样充满风花雪月虐恋情深的故事值得听一听,放松一下她为了破境大乘始终紧绷的神经。
她启发此时面色苍白不堪的沈遇道:“你可以讲一讲,你到底是什么机缘巧合发现自己对小徒弟心动了?是某个走火入魔的夜晚后,还是哪次外出历练遇到危险,正好把你和白瑶卡在某个山洞里,你们还得生火烤衣服那种?”
前世根本没机会得知这些,她就被当场宣布出局了,今生才有心情和机会问出那些重要关节。
说到这里顾茴更加兴致勃勃:“是不是哪次你突然看到她□□的肩膀,或者觉得她露出的脚踝白得耀眼,移开眼睛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纸魅讲的好多故事里都是这样的,大约是男子心动的常规路径。
“哦哦还是——”
一下子好多路径涌上顾茴的脑子里。
“够了!”
沈遇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突然开腔打断了她。
顾茴这才住了口。看向沈遇,她认识沈遇这样久远的时间,都未见过这样气急败坏的沈遇。沈遇是人皇命格,注定的帝王将相,就是轮回进入修真界,也是令人瞩目的天骄受人景仰的道君。所以她见到的沈遇,永远是不慌不忙的,永远不会有行诸于外的愤怒,他可以永远克制自己,平静地听你说,哪怕来自对方的是挑衅。他的克制与平静中,带着人皇命格天生的矜持与傲慢,他不必动怒,甚至不必给挑衅的人一个眼神,他君临四方,注定站在高处,他无需动怒。
从未动怒的沈遇,动怒了。
顾茴能够清楚看到他的克制,在他这样克制下,她依然能看到他握起的手上隐隐的青筋,看到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这次顾茴是真的笑出了声,她才不想听沈遇和白瑶话本子一样老套的情爱故事,也就他们自己觉得精彩纷呈,其实——俗套死了。她就是想看到这样的沈遇,这才叫有趣,才足以放松始终紧绷的神经。
沈遇来质问她?真是有意思,她有太多可以问回去的东西了。她和陆湛如何,都是她和陆湛的事情,轮得到青云道君发问。
他以为自己是谁呀!
沈遇煞白着脸色看着笑得眼波流转的顾茴,连她此时这种终于看到有意思事情的笑,都是他熟悉的。她再回来,沈遇找到了他心心念念想要的一切,却发现他已失去这个人,深陷一种失控的坠落。
沈遇以为,这已经是最可怕的感觉。此时的他哪里知道,与后来他终将发现的事实相比,这种失控的坠落只是开始。
顾茴似乎终于玩够了,她的面色一下子冷了起来,是沈遇熟悉的矜傲,这一刻她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南宗宗主,面对着另一个宗门的道君,目光里再也没有任何私人的感情,语气都是例行公事的清冷:
“道君如果想知道我南宗的选择,我俱已告知。至于别的,都不是道君该问的,道君慢走,本尊就不送了。”
沈遇努力克制着紧绷却也控制不住颤抖的下颚,压下情绪,冷然道:“顾茴,你可以不要我的交待。但我要你的,你该给我一个交待。”
“交待?”
顾茴轻轻问了一声。
沈遇看着她同样轻声道:“你我之间,永远不会是单纯的宗主和道君,我知道,你也知道。”
他们之间,有太多故事,斩不断,完不了。
在他转身离开之前,沈遇留下一句:“我劝你离幽王远一些,易阳门携镇宗罗盘下山,如今灭世之人直指南宗,我们都很清楚,除了幽王,不会是别人。”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声,“夭夭,你一向聪明,杀了他,或离开他。”
别做傻事。
说完,沈遇离开了南山之巅。
顾茴本是不相信什么灭世之人的预言的,灭世之人又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四百年前修真界出了个魔尊,当时就疯传易阳门的预言,说什么灭世之人。结果这才几百年,又是易阳门的预言,又是灭世之人现世。。。。。如果如此容易就灭世,这世道未免也太柔弱了。
可如果沈遇都如此郑重其事的说起的话,顾茴就不能不仔细想想其中关节了。易阳门那个镇宗罗盘确实是个宝物,如果这个预言出自易阳门镇宗罗盘——那可是神器!那就是真的灭世之人出,被称为灭世之人的也确实当是陆湛,鸿蒙之子嘛,与天地同生同灭,也是唯一与天地同灭后,能够再次随着天地初始诞生的神祇。那时一切旧有俱都毁灭,混沌之中经历无法计数的漫长时间,再次升起鸿蒙之气,而鸿蒙之气终会再次化生为人。
可如果预言出自易阳门的镇宗罗盘——,那么上一次的预言又是怎么回事,除了鸿蒙之子,哪里又能再出一个灭世之人?即使魔尊强大,她都不信当年魔尊能有灭世之能。这灭世之人还前仆后继了。。。。。顾茴甚至有些好笑地想莫不是易阳门的罗盘给人掉包了,不然她早知那是神器,怎么能不准到这个地步,五百年还不够世道眨个眼的工夫,就噗噗往外出灭世之人。。。。。。但凡懂得天道轮回的神,都知道绝无可能,可笑死了。
顾茴还没来得及笑,就觉脊背一麻——
擅长罗列种种可能的顾茴,在这个瞬间想到了一个她几乎从未想过的可能——
纱灯下,顾茴脸都白了!
易阳门的神器自然不会给人掉包——,除了神器给人掉包这个可能,还有一个可能——
顾茴白着脸想到。
但。。。。。怎么会呢。。。。。怎么可能。。。。。
摄政王是他,魔尊还是他?她最多只是得罪了摄政王,她可是真的出手杀了——这次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的换成顾茴了。。。。。
她不由得蹲下来,忍不住自己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冷静冷静,这只是猜测,无稽的猜测。。。。。”
顾茴随手召来一截枯枝,在地面上列了整个过程、诸多走向、正反两个方面各种证据,一边口里念念有词:“也不是只有这一种可能。。。。。还有别的可能,例如可能——”
然而她细细梳理,推来导去,看着地面上推测的结果自言自语道:“这不是还有另外两种可能,除了易阳门神器被掉包,还可能天道就是疯了就是噗噗五百年出了两个灭世之人。。。。。这些修真人士不都信了,我怎么不该信呢。”
顾茴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心里知道别人能信,她不会信。她父就是战神,早就跟她说过绝无这种可能。灭世之人,一个世道最多出一人,那人是天地至纯之气所化,秉正邪之气所生,才有与天地同生同灭的能耐。。。。。此外,灭世?动不动就敢说灭世,怕不是脑子不好。
“沈遇说易阳门镇宗罗盘出,就一定是镇宗罗盘出吗?也许就跟以前一样,是易阳门下面的罗盘算出来的。。。。。那些罗盘算出什么都有可能。。。。。”
不准的,不准的。
就在这时突然出现的牧野:“少主,幽王殿下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