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崔家女眷连连应声,转身去找人。
只成了一个‘却扇’礼和‘坐帐’礼,其余宾客见此,也及有眼力见的陆续散去。
最后的喜帕,是崔家一个九十高寿、膝下五世满堂的叔曾祖母,为郑泠用称杆挑下来的。
老人家觉得崔家有愧于她,见她娇娇小小的模样,心生可怜,还留下安慰了郑泠好一会儿。
郑泠没有祖母,也未见过外祖母。
这个老人满眼慈爱地与她说话,反倒引出她不少眼泪。
她都明白,也理解。
今日之事,细究起来,崔忱骦并没有对不起她。
他毕竟是为了大豫帝国,才毫不犹豫地撇下她。
而她嫁给他的目的,不正是为了他和崔家,能够毫无保留地为帝国驱除外敌,蕩平逆贼吗?
这些她都明白。
可是当了晚上,她独自一人躺在百子帐中,拥着绣满百子图的大红婚被,独守空房孤枕难眠的时候,仍然不可抑制的流淌了很多泪水。
外面风雪呼啸,她听着大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心绪难宁,心中涌起无限的恐惧。
她想起来,幼时父亲也曾屡次上战场。
他最后一次出征,是北上凉州,为了平定河西节度使之乱。
那一次回来之后,不到一年,他就旧伤複发,与世长辞。
他去世的时候,是在一年最酷热的夏夜,彼时陪着郑泠刚过完六岁生辰。
时至今日,郑泠还是会想起她那英武非凡的耶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清癯的厉害,常常卧病在床。
饶是如此,他还是硬撑着要给她过六岁的生辰。
她记得那夜,她窝在耶耶怀中,如同幼时耶耶给她讲故事一样,她给他讲了一晚上的故事。
直至耶耶安详地合眼睡了过去,至此一睡不醒。
她讨厌极了那些谋逆叛乱的乱党。
她害怕此一去,不知崔忱骦能否平安归来?
郑泠在心中默默祈祷了一夜:惟愿六郎前路一切顺遂,太平无事。
圣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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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半夜,郑泠才慢慢睡着。
屋中地龙温暖,花烛燃了一夜,身上盖着厚厚的喜被,她合眼睡去,梦中却竟是一片刀光剑影,烽火连天。
翌日清晨的报晓鼓惊醒了郑泠,她醒来的时候,大汗淋漓,整个人都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揉了揉脑袋,想将那些梦境残影,从脑海中驱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