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西璟说完之后便止不住的摇头叹息,“说白了,小弟认为啊,这部戏其实就是要说明四个字。”
“那四个字?”
韩西城问道。
韩西璟沾了点杯子里的茶水,用自己的食指在桌上写道“求而不得”
。
“求而不得么?”
韩西城轻轻的念着这四个字,折颜,这就是你当时的心情么?
求而不得,求而不得?
是求我而不得么?
世上最最痛苦难熬的,莫过于四个字,求而不得啊。
韩西城心口一点点的酸涩起来,韩西璟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哥哥好像又有了一丝的活气。
此时此刻,之后韩西城自己明白,只有想到折颜的时候,才感到,折颜其实没有离开,就在自己身边,而自己,也只有在那样的时刻,才象是个真正活人,而不是一具灵魂空洞的行尸走肉。
短暂的小憩之后,嘈杂的场上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戏台上,明眸皓齿的花旦缓缓走来,捏起兰花指,婉转如莺啼鸟鸣的唱腔在偌大的勾栏院落里面缓缓的漾开,幽幽的飘到了韩西城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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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朝飞暮倦,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是花都放了,那牡丹还早……”
韩西城面无表情的坐在位置上,不动声色的啜饮着面前的茶水,脑海里不断地闪过一句句唱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
折颜,没有你,我真的就是一座荒芜的山丘,你一直是那漫山明媚娇艳的花朵,一季一季的绚烂盛开,姹紫嫣红,开了整整十个年头。
我无法想想自己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心、做成的脑袋?看不出你对我日渐浓烈的情愫?
现在你已经彻彻底底的远离我,一切的美好和旖旎都在那一晚扑向盛大的死亡。
离开你之后,现在的我,依旧是站在原地,整个坍塌的生活只剩下断井颓垣。
你是我的梦。
一个沉迷而不自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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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西城和韩西璟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向晚,这一条花街柳巷所有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都在园子前面被点亮。
果然和韩西城预想的一样,整条街市上人流不息,灯火通明,白日里看起来有些浮躁和苍白的街道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满街明媚的笑颜。
直到走下了三层楼,韩西璟还是感到十分的讶异,自己的哥哥明明不同于其他的官宦人家的公子,向来是不好声色歌舞的,说白了,就是没有娱乐、不好消遣的枯燥乏味的男人。
怎么会……认认真真、聚精会神的听完这半天里所有的唱段?
韩西璟疑惑的挠着脑袋,难道是……因为折颜?
韩西城出了勾栏院的门槛,就让韩西璟自己回去,韩西璟一步三回头、眼神无比忧郁的看着韩西城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韩西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四周炫目的灯火,还有浸淫在柔和灯火中的小摊,倏地,看见一个头上簪着一朵鲜艳红色花朵的老奶奶在摆弄着一些鲜花。
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堆在一处,甚是好看,韩西城走上前去,拿起其中一种红色的鲜花,不算粗壮的花枝上面花团锦簇,挤作一处,朵朵花儿就像是红色的玛瑙一样,娇艳欲滴,每一朵花的花瓣儿密密匝匝,蕊靠着蕊,瓣贴着瓣,相互依偎竟相辉映,一阵清风吹过,争相起舞。细看起来,每一朵花儿,都空灵含蓄,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最为让人惊叹的,就是每一个花瓣的中央,都有一个更加鲜艳的血滴装的红色斑点,就像是美人额头上的朱砂痣,耀眼夺目。
“老人家,这是什么花啊?”
韩西城伸手轻轻抚上花瓣。
老婆婆停下手中的活计,伸手超耳后撇了撇散落下的碎发,笑着说“年轻人,这种花啊叫做杜鹃啼血!”
“杜鹃啼血?”
韩西城疑惑的看向老婆婆,他本人虽是博览群书,但是对养花弄草一类的闲情雅趣,确实没有太过关注,所以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老婆婆想着看向韩西城,面带女人家天生的含蓄,“我老太婆虽然不是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却是在早些年在私塾里读过几年的书,那是我们的教书先生特别的偏爱杜鹃啼血,我便特别用心的记了下来。”
老婆婆像是回忆起以前的往事,含着笑,缓缓说道“杜鹃啼血讲的是杜鹃鸟与杜鹃花终身不弃的爱恋,乃是人世间不朽的传奇啊。传说啊,古代蜀国有一位皇帝叫杜宇,与他的皇后恩爱异常。后来他遭奸人所害,凄惨死去。他的灵魂化作了一只杜鹃鸟,每日在皇后的花园中啼鸣哀嚎。
它落下的泪珠是一滴滴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皇后园中美丽的花朵,所以后人给它起名叫杜鹃花。
那皇后听到杜鹃鸟的哀鸣,见到那殷红的鲜血,明白是丈夫灵魂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