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和那天的雨一般无二,那人极力想克制,又无从下手,最后索性彻底放弃瞭,自顾自地哭泣著。
泪水许是已经沾满瞭他的整个脸颊。
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泪水沾满脸颊的人。
在寂静的空间裡,他的哭泣声抽丝剥茧般刮过我的心头,莫名让我有瞭同频的错觉,于是当时的我忍不住轻声走向他,隔著两个书架的距离,透过缝隙,隻隐约能看到他的模样——
那饱含幽怨的眼睛,
那晶莹闪烁的泪水,
那湿漉细腻的脸颊,
哭的那般彻底,是我从未能做到的,
为什么?一本词典就哭成那样?
这世界真的有人因为一本词典就哭成那副模样?
我是不会相信。
因为即使在我真正意识到我的妈妈死瞭这件事后,我也没有哭成那副模样。
我自认为我并不是刻薄冷漠的人,但情绪是个怪东西,它甚至可以笼罩住一个人,让自己也看不清自己。
喂,这是图书馆,要哭回傢哭。不知怎么地,我开瞭口。
哭声戛然而止,沉默应运而生。
我猜当时的他多半是觉得丢人,没多说一句话,留下一阵脚步声便彻底消失瞭。
我却再没看得下去书。
隻想到瞭两个字去形容他那时的情绪——崩溃。
直到我因为逃课太多以扰乱课堂环境为由转去瞭楼下。
四楼三班,陈柏罔。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他。
:曾珂锦
自从十三岁,我的母亲去世后,我就知道瞭父亲不止我一个孩子。
当时的我已经知道我有个小我六岁的妹妹——曾燕琦,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的时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那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我父亲的缩小版。
我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更偏向我母亲,而曾燕琦作为我同父异母的妹妹,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父亲小时候肯定也是这样。
作为傢裡表面上的独生女,父亲对我还算上心,为我安排最好的学校,给我最好的环境,物质生活自始至终也没缺少过我,甚至在母亲走后更加在意我的物质生活。
可悲的是,隻有物质生活。
一个人倘若隻剩物质生活瞭,真是可悲,试图用物质生活填满的内心更加可悲。
况且,我一直认为那不过是父亲为瞭减少他那可怜的愧疚感而对我做出的所谓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