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会
“唉,之窈也是可惜瞭,长得好看,又聪明,要不是当爹的不心疼,怎麽会混成现在这样?”
许正昌早年不过穷山村裡出来的大学生,靠岳父挣下第一桶金,后来在商界打拼多年。
在燕京地界算不上什麽,但是在老傢亲戚眼裡,那已经是人上人瞭。
人上人的女儿,在外人眼中却从凤凰落进鸡窝裡,自然是亲戚之间,绝好的谈资。
衆人瞧著宋星河,更是啧啧得暗暗使眼色,神色微妙。
“趁著年轻长得漂亮,攀个高枝多好,怎麽找瞭个穷当兵的。”
有人小声嘀咕著。
自然,这些事于许之窈来说,实在太不重要瞭些。
她站在秦丽身侧,向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鞠躬。灵堂之上,许正昌的大幅照片平静地注视著堂下芸芸衆生。他那个人生来模样是有点凶的,眼神阴枭,自带一股子土匪相,然而这张灵堂上的照片,却难得的笑得温和,也不知是从哪裡选出来的。
秦丽哭得不能自已,而许之窈脸上淡淡的红痕还是她早上化妆时,故意抹上的眼影。
所有的哀伤和泪水都在许正昌离开的那一夜流过瞭,馀下的不过是无尽的漠然与五味杂陈。
吊唁结束之后,随著司仪故意煽情的演讲,哭声响彻整个灵堂,所有人排队瞻容遗容,许之窈走过去,却没再看许正昌一眼。
她见过许多死人,而这一个,她早已道别过瞭。
而后遗体被送往焚化炉,傢属们则在外面等待一切结束。
许正昌许多生意上的伙伴都认识秦丽,可此刻大部分人的目光却都集中在许之窈的身上,人人都知道,许正昌把股份留给瞭许之窈,如今公司大权旁落在一个空降兵手裡,大小股东们各怀鬼胎,纷纷来试许之窈的深浅。
秦丽眼看著过去那些对她阿谀奉承的人都转向许之窈,心裡越发不忿,暗骂老许那个没良心的,根本不是个东西,股份和公司竟然留给许之窈,不顾惜她的孩子们。
而许之窈对这些人,一概都是不理会的,她沉默地站在原地,隻偶尔点点头,不咸不淡得应两声,若是逼得狠瞭,宋星河就会出面挡在前面,说“之窈伤心过度,各位还是尽量多给我们一些空间。”
他高高大大,保镖似的往许之窈前面一挡,别说是靠近瞭,就连许之窈的脸都快看不见瞭。
衆人瞧著宋星河,眼神越发微妙起来。
直到王律师慢慢挤过来,靠近许之窈,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许小姐,待会儿仪式结束,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来公司一趟。几位股东都很想和您好好聊聊,公司裡也有一件急事需要您来拿主意。”
“如果实在紧急,我们下午就过去一趟。”
宋星河替许之窈答道。
王律师松瞭一口气,说道:“好好,下午两点,我在会议室等您。”
仪式结束后,秦丽拦住瞭许之窈的去路,她是真的沉不住气瞭。
“许之窈你什麽意思?你不是说不签字吗?老许这才刚入土为安,你就准备去接手公司瞭?”
原本要走的亲戚们自然不会放过这免费的热闹,纷纷停下脚步,有脸皮厚一些的直接折返回来,明目张胆地来听。
他们大多是远房亲戚,知道这遗産怎麽算也落不到自己头上,隻是乐得看亲戚们的笑话,眼神裡都透著八卦的光。
有心机深一点的,则装模作样地喊瞭两句:“哎?这地方有洗手间没?咱们上个厕所再走。”
说著一边张望,一边就绕回来瞭。
许之窈蹙眉看著秦丽,她并不愿意在这裡与秦丽争论,她从十八岁起就知道,这个继母比她母亲过犹不及,美丽但有些愚蠢。
“你要来吗?想的话就下午过来听听吧。”
许之窈淡淡说道。
秦丽愣住瞭,她不知道许之窈是什麽意思,隻是早已把她当成假想敌。
“许之窈你什麽意思?你是不是和老许早就私下联系过瞭?我告诉你,老许尸骨未寒,你这是要把我们孤儿寡母扫地出门吗?”
秦丽哇哇大哭起来,再顾不得身边的人,隻差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瞭。
许乐怡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妈,再看看周围乐不可支的亲戚,忙伸手去拽她:“妈,你干什麽啊你,快起来,丢不丢人!”
然而秦丽手裡实在是什麽依仗都没有。许正昌把存款和房産虽然都留给瞭她,但那些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千万而已。房子车子珠宝奢侈品统统都不能变现,她才四十来岁,儿子又小,自嫁入许傢,她挥霍惯瞭,难道以后要靠卖遗産过活?那她说什麽也是不肯的。
她想著,公司每年至少得有上千万的分红,他凭什麽都给许之窈。
许之窈因为秦丽歇斯底裡的声音而有些烦躁起来。
从小到大,她的傢庭裡永远充斥著这样的声音。
从父亲母亲到她这位继母,每个人都一定是这样歇斯底裡的。她生理性地不适应,胃部翻滚,她突然想起她曾经见过,许正昌抓著秦丽的头发,狠狠扇她的耳光。
那场景让她捂住嘴,几乎恶心地让她想干呕。
许乐怡比秦丽强那麽一点,又好歹是上过大学,混过社会的,许正昌有几年,还动过心思让她接班,带她去公司接触过一点业务。
后来发现,她也不是那块料,遂放弃瞭。
她心裡隐约明白父亲的安排,越发受不瞭秦丽的胡搅蛮缠。
“你起来!”
她吼道。
许之窈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住瞭,她冷著脸低头看秦丽:“下午两点,你爱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