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梁刚要开口劝戒院里的同乡几句,就只见一个年轻人从院子里飞快地窜出来。
那人出来的时候,一转头看见许国梁,不禁笑道:“呦,国梁,你回来了?怎么着,在京城者一年挺好的吧?”
“嗯。”
许国梁笑着跟那人打招呼。
只是,那人没空停下来跟许国梁叙旧了,他家老头很快就拿着扫院子的耙子冲出来要扒他。
那人却就像猴子似的,躲得飞快。他爹扒了几耙子愣是没扒着他。老头气得破口大骂:“眼皮子浅的小畜生,祖辈留下的地不种粮食,要种葵花?小王八犊子你想什么呢?告诉你,老子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这家里还不是你当家做主呢,你说破大天去也没用。”
趁他骂人这功夫,那小子早就跑远了,影儿都不见。
老人光着一只脚,一脸怒气地站在那里,一转头刚好看见许国梁。
许国梁作为村里最有长进的知识青年,自然想劝解老人几句。只是他还没开口呢,就被这个坏脾气的老头吐了一口唾沫。
“呸,我看老许家真是绝后了,非要让一个寡妇当家,在村里上蹿下跳地挑拨。许国梁,听说你小子还是状元呢?也不知道管管你那个败家的妈!”
许国梁完全被骂懵了,他心里的思乡情谊一进村就被泼了一大盆凉水。
到现在,他才知道小西庄是个多么愚昧的地方,这里不止贫穷,人也无知无礼。对这样的故乡,他突然就觉得爱不起来了。
许国梁也懒得理这臭老头,抹去脸上的唾沫,漠然地往家走去。
只是,还没到家门口呢,更让他难堪的事情发生了。
几个混小子在他家大门外破口大骂。
“许老太太,你偏心,要雇人凭啥顾那些年老体衰的异性人?不顾我们这些姓许的好劳力?大家都是血亲子侄,枉费我们叫你一声婶子,你也不知道顾着点我们?”
偏偏许母根本就不吃他们这一套,她提着镰刀就出来了,恶狠狠地瞪了这几个三青子一眼,破口骂道:“滚你的犊子,你爹,你爷都不敢在老娘面前龇牙,你个小兔崽子算老几呀?莫说这作坊还不是队里的呢,就算是队里的,也不要偷奸耍滑,不干正事的小混蛋。给你们脸了,敢来捣乱,信不信我砍不你?”
许母也是个暴脾气,发起火来那真是会砍人的。她的表情实在太可怕了。一下就把那些混小子给镇住了。
这时候,三队队长许红旗也亲自赶过来,把这帮不长进的小子挨个骂一顿,这件事才算平息下来。
等处理完这件事,许红旗和许母这才发现许国梁回来了。
可是,许国梁看着他们骂架,整个人都吓傻了。那张小脸也吓得煞白煞白的。
堂大爷许红旗也不知怎么安慰许国梁,只能尴尬地说了几句鼓励他在京城好好学习,给老许家争光之类的话。
许国梁也没心思听他说这些,草草应付过去,也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沉着脸跟许母一起回家了去。
推开院门,走进从小住到大的小院子里,耳边传来一阵剧烈的狗叫声。
许国梁看着熟悉的房子,斑驳的土墙,突然发现他对这里的一切并没有那么想念。
或许,只是因为他想念家里人,所以,才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不断地想念着这样一个贫瘠又糟糕的地方。
许国梁突然觉得心里很乱,忍不住开口对母亲说:“妈,香香哪里去了?放假了,她怎么不在家呀?”
许母放下手里的镰刀,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尴尬地说:“她呀,在家做了点心,拿到城里跟鲁师傅讨教去了。”
“噢,她还喜欢做点心?妈,这段时间里,我还真挺想念香香做得那些点心呢。”
许国梁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国梁,这一年,你在学校里还好吧?”
许母忍不住满脸关切地看着儿子。
“挺好的,学校里的同学们都挺好相处的。您往我包裹里放了不少钱,买书,买学习用品足够了。”
说到同学的时候,许国梁突然想起了一张清纯漂亮的脸。不过很快,他就像受了惊吓似的,飞快地把那个身影甩出脑海之外。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媳妇,他早已认定了董香香,自然不会因为班里女同学的热情就改变初衷。
而且,经过某些事情,许国梁打心里认定董香香不比任何人差。他就想娶董香香,就像和母亲、香香一起过一辈子。
这一刻,许国梁再次下定了决心。他很快抬起头,任由母亲上上下下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