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探微不解:“陛下为何这样说。”
楚翊抹了一把脸,将自己的小猪面具重新戴上了,幽幽叹息:“因为母后不可能这样做啊。”
苏探微浅浅蹙眉,因为太后娘娘似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严苛到有些过分,连外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了。
太后不言不语,不冷不淡地哼了一声。她倒是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决定都是对的。
岁皇城望日灯节,突来雨讯,当街惊马,险些伤人,若楚翊有一点闪失,都是国朝的灾难。幸而今日……她突然想起,今日解围之人之正是苏探微,秀长的娥眉攒凝黛波,未置一词。
苏探微对陛下说话的语调十分温柔:“陛下想要生辰礼,这是臣能送给陛下最贵重的礼物了,望陛下笑纳。”
楚翊心中一跳。其实,他当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未想要苏探微记在心里,而且他也根本没有将自己的生辰日告知苏探微。他应该是特意打听了,知道他生辰在大狩期间,那时候恐怕不能很好地庆祝,所以才提前在这一天,带他到龙雀天街看花灯。
“可是,”
楚翊歪歪头,“你怎么知道,朕最想看花灯呀?”
难不成,这个苏太医,是他肚里的蛔虫?
苏太医含笑颔首:“陛下,您的——”
太后不曾回过头来,因此也不曾看见那男人袖里乾坤——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团晃了一下之后,陛下老实巴交地闭了嘴巴,并且两颊涨得鼓鼓的,好似不满。
这是他遗落的心愿单,找了好几天,生怕被别人看了笑话,一朝天子,写的心愿居然是这么幼稚俗气的东西!
没想到,居然被苏探微拾去了!
陛下有点儿不高兴他拾去了,又有点儿庆幸,毕竟是他拾去了。
因为拾去的人是他,所以小皇帝才获得了今天的花灯游,结果他是很满意的。
陛下装作宽宏大量,实际还是尴尬到两只小脚丫在柔软的步履里到处抠抓,直起鸡皮疙瘩。
御麟车徐徐行驶起来。
龙雀天街被一场雨势浇灭了全部的花灯,陷入了一团黑冷的阒静。雨停后,明月辗转云翳间,露出素净的圆轮。
车马辚辚,劈开前路淡银色的月光,平稳地向前驶去。
这一路上,姜月见都在羞恼,抿紧嘴巴,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实在气不过,怎会让苏探微这般大胆,驾临到自己头上,一次又一次为他妥协让步。再任其发展下去,失了上位者对局势的全权把控,自己面对的就是楚珩第二了。
她看来是真该找个机会,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医。
明日便是既望日,大狩开猎,她想想自己有的是机会。太后便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今夜先好好睡一觉。
楚翊要回太和殿歇息,因为出来一天,明日又要随去参与大狩,今夜看来是要多多用功的一夜了,从那天起,他就发誓要保护母后,他是真正的男子汉,自然要说到做到。
陛下对今夜他在青石巷看到的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一点怀疑。
姜月见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暗自感到侥幸,与一丝无法言说的兴奋之感。
有一种背着儿子,与情夫偷欢的禁忌感觉。她甚至一路上忍不住会想,如果当时楚翊发现了呢?
他发现自己和这个太医好上了,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她是趁势而为,挑明了“奸情”
,亦或寻一个别的借口,将事情掩盖下去,不管他信不信都一口咬死。没有答案。
可没有答案就是一种刺激。连带着,她此时的怒意已消散了许多,关于钱滴珠的事情,也并不那么着急了。
入坤仪宫,那个男人却在身后不紧不慢跟着,她回头,他却说:“臣遗忘了东西,在娘娘宫中。”
姜月见冷冷挥袖:“哀家乏了,明日再来取吧。”
他却快走几步,正色凝视她:“太后,这东西很重要,请让臣去取。”
他现在的态度,倒是有几分可取。
只是姜月见想到自己被他亲得泛红的嘴唇,兀自心下几分着恼,不想就这么遂了他的意。
没等太后娘娘继续拿乔,那胆大如脸盆的太医已经一马当先进了坤仪宫,她怔愣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