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伦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没了马匹,你们的行动速度远不如野狼,到了山谷里面,你们只是送死罢了,不可能取得救援的。”
兀尔矢又道:“要不我带人往山上走……”
屯伦打断了他:“我明白你的意思,想吸引
开狼群让我们逃生。可从现在的情形看,这些野狼狡诈无比。即使你带人往山里走,它们也不会都跟过去。我倒觉得,这次我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大大超出了预期。父汗在王庭那边,肯定不会一直坐等下去,没准已经派人出来了!反正不缺补给,我们在这里多守几天,迟早会等到父汗的支援!”
狼族对野狼的态度很微妙,敌视之中又带着尊重,尊重之中又蕴含着鄙视。对赤温、屯伦这样带着上百王庭卫士的狼族高层来说,遇到狼群,不能全部击杀也就算了,反而要夺路而逃,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耻大辱,更别说要找人来解救自己了。所以刚刚遭遇野狼的时候,下意识的,他俩都不想求援。即使不能正面击溃狼群,至少要靠自己逃出生天吧!前面兀尔矢提出寻找救援时有些迟疑,就是怕屯伦觉得丢了面子。
屯伦并非死要面子活受罪之人,现在形势越来越危急,他早就考虑过主动求援的事了。可他手头就这么点人,又没有马匹,分人出去求援,等于是送给了外面守候的狼群。想来想去,屯伦决定固守待援。至于被吉木塔派人解救后是不是丢脸,他现在已经顾不得了。再宏大的雄心壮志,也得活下去才能实现!况且这次狼群的规模十分罕见,能够安然脱身,也可以说是通过了色格乌鲁。
既然决定固守待援,屯伦再次收缩防线,索
性让人在石缝里面垒了堵一人多高的土墙。如此一来,只要有三、五个王庭卫士,就足以守住石缝。此时此刻,谢迁安、司午衡也只有退让,默认王庭卫士进入石缝。不过他俩牢牢把住石缝最里面的三丈,死活不让王庭卫士过来,否则就要割赤温残存的那只耳朵。
兀尔矢真是一个好下属,按照屯伦的设想,把石缝中的防线建立起来后,他又把最艰难的活揽到自己头上:“四王子,我带人去温泉边取些净水来!”
屯伦点头:“虽然是白天,可我们现在人手太少,你还是要小心!”
屯伦等人携带的补给是照百人标准来的,登山之际,大部分留给了山下的人看守。有新鲜的人马肉尤其是内脏在,狼群对那些熏肉、干粮不感兴趣,全部都留了下来,足以让剩下来的人支持个把月。所以对于所谓的狼神伏吐,屯伦始终不以为然,真要是有狼神在后面指点,狼群还不早把干粮糟蹋掉了?
粮食足够,至于柴火,石缝外面不远的山谷中,有许多雨季冲刷下来的枯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唯一的麻烦是净水。经过几天的蹂躏,附近的山谷中,已经没有一点干净的积雪,山溪又还封冻着,要想大量取水,必须去两、三里外的温泉。
这段路并不长,可蜿蜒在山谷底部,两边都是山石林木,乃是最佳的伏击地点。在狼群的虎视眈眈之下,即使是
白天,这段路也充满了凶险。
在行军打仗上,兀尔矢还是有些脑子:“我安排人在旁边的山头上盯着,一旦发现狼群过来,就给我们提前示警,应该没有问题。”
狼群果然在隐蔽处盯着,可兀尔矢一行提前得到警示,顺利击退了几匹野狼的骚扰,背了几大羊皮袋净水回来。水的问题解决后,屯伦就带人耐心在石缝里守着。到了夜晚,狼群如期而至,却拿缩在石缝里的王庭卫士没辙,骚扰一夜,扔下十几具狼尸后跑了。
这种骚扰的效果也在下降。刚与狼群遭遇时,王庭卫士都很警觉,只要狼群在外面啸叫几声,他们就根本睡不着。到现在,一方面是习惯了,另一方面是疲惫到了极点。即使狼群就在进攻,除了在前面防守抵御的人,其他人都在后面睡得死死的。加上白天还可以休息,这样僵持两天后,他们的体力倒是恢复了不少,有两个重伤员还恢复了战斗力。
这种情形,对谢迁安、司午衡却未必是好事。找个合适的时机,他俩在石缝尽头低声商议:“午衡,屯伦这么一龟缩,野狼是进不来了,可我们也出不去啊!”
司午衡也皱着眉头:“照这架势,迟早吉木塔得派人来接应。等这些人到了,咱们要逃生就更难了!”
谢迁安看了一眼旁边的赤温:“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有赤温在手上,即使吉木塔来了,恐怕也不敢轻
举妄动,除非他不要这个儿子了!退一万步说,有两个狼族王子陪葬,咱们也不算亏本。”
司午衡也扫了狼狈不堪的赤温一眼,嘴里没说话,心里却嘀咕道:你换个狼族王子不亏本,我却亏了呢!
谢迁安、司午衡毕竟不是赤温这样的虐待狂,前面的划脸、割耳之举,一方面是报复赤温,另一方面也是对屯伦的攻心。只要赤温不闹事、屯伦不搞事,他俩就没有再过多地折腾赤温。现在局势僵持,赤温倒是安逸了下来。
到现在,赤温除了少了一只耳朵,以及脸上、手上残留的伤痕,实际也没什么大事。当然,谢迁安、司午衡也不是善茬,把他的铁甲卸掉后,又把他捆绑得如同一只虾米。这种捆绑方法是南方渔民的发明,南方叫做扎螃蟹。
螃蟹的大钳子太讨厌,渔民捆绑螃蟹时,总要把它的脚爪按住捆扎到身体上。赤温的铁甲早被除掉,他现在佝偻着腰,手腕和脚腕贴在一起被牢牢捆住,胳膊还被绳子勒在胸前。没有人协助的话,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并且这种姿势很累腰,时间一久,即使解开绳索,赤温也得恢复半天才能直起腰来。
赤温也是个色厉内荏之人,他占据上风时,表现得比谁都嚣张。现在落到南蛮手中,特别是耳朵被割掉一只后,那点威风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尽管被捆得如同虾米一般,他却连句求饶的话都不敢
说,生怕提醒了两个南蛮自己的存在,导致又被收拾一番。谢迁安看他时,他连忙把脑袋低了下去,都不敢与其对视。赤温本来就被弯腰捆着,再这么一低头,打个不文雅的比喻,差不多都能啃到自己的老二了。
谢迁安、司午衡低声商议一阵,然后谢迁安大声用狼族语言喊道:“四王子,能否请你单独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