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可好了,家里什么都好,你什么都不用惦记。自个儿注意着点就行,可千万别生病了……”
李母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啰嗦起来,左不过是为人父母都好叮嘱的那些家长里短。李雨升“嗯、嗯”
地应声听着,直到那边窸窸窣窣了几声,换了父亲来接电话。
李雨升听着听筒那边传来脚步声,等到父亲走到一个十分安静的环境里,才开口问道:“不是说好住院的吗?钱都打过去了,咋又回家来了?”
——“孩儿啊,不单是钱的事儿啊,唉……”
李雨升的话语里带着些埋怨的口气,李父重重地叹了口气,静默了几秒钟,低声道:“你妈不爱住医院里,你也知道……这病也不好瞒着她了……”
夜风不知何时呼啸而起,席卷着街巷发出刺耳的声音,令人烦躁又憋闷,李雨升随着父亲的音量压低了自己的嗓子,二人交流了些关于李母的病情和家里的情况,李父在那头咳嗽了好几声,李雨升不由道:“你那烟就戒了吧!”
——“本来也没好在你妈面前抽了。好了,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再和你妈说两句不?”
“不说了。”
李雨升应着,稍微盘算了一下,“我这儿有点事儿绊住了,过些日子再回去看你们。”
那头李父推诿了几句挂断电话,李雨升将手机收起来,靠着栏杆打算将烟吸完了就回屋子里,却听见身后不远处响起很轻的脚步声向他靠近过来,在李雨升斜后方停下。
不知怎地,明明那人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李雨升就是能很明确地知道,是鹿明烛过来了。
李雨升也不知道鹿明烛是不是来找自己、就算是来找自己这么沉默地站着岗又是打算干什么,他将手里的烟吸完了,也不回头,问道:“你是来看那个小鬼儿现没现行的?”
鹿明烛初时没答话,过了片刻才回:“不是。”
“那来干嘛,吹吹风?”
李雨升侧过身,扫了鹿明烛一眼,又叼出一支烟来,将整个烟盒向着鹿明烛的方向递了递:“来一支?”
鹿明烛摇了下头,李雨升径自将自己的烟点着了,问他:“别和我说你烟酒不沾啊?”
鹿明烛又摇摇头,似乎犹豫了一下,对李雨升说了一声“等我一下”
,而后折返回自己的房间,不多时走出来,手里攥着个什么。
他走到李雨升面前,比刚刚更近了一点,但还是有几分距离,向着李雨升伸出手,将那好像很宝贝似的还用布包着的小小包裹打开了。
李雨升低头看着,先是看鹿明烛的脸,接着强迫自己去看鹿明烛的动作。
包裹里是一个看上去颇有些年月的烟斗,保养得倒是很好,外表油亮干净,槽子里还有些烟丝,有的烟渣子掉落出来摊在手绢上,似有若无的烟草味就这么发散开了一些。
“这是你的?你还玩这个?看不出……”
李雨升伸手想接过鹿明烛手上的烟斗来仔细瞧瞧,听得鹿明烛小声说:“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鹿明烛吞字吞的太明显,李雨升的动作停了,微微眯起眼来看着他,挑白了问道:“我上辈子给你的?”
鹿明烛默认了,李雨升不知怎地心里不舒服起来,将手收了回去,靠回阳台边,沉默着吸自己的烟。
白色的雾才飘出嘴唇便被风吹散,留不下一点形状,只有最为浅淡的味道反复刺激胸臆与鼻腔。李雨升将烟头按灭在墙壁上,非常缺乏公德心地随手一丢,重新看向鹿明烛。
烟斗已经被鹿明烛收起来了,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竟然有些施施然的悠闲样子,让原本就躁郁的李雨升更添几分不爽。
“哎,我问问你,都说我上辈子是被你榨干了死的、所以你眼下非得又要跟着我又要离着我八丈远,跟你说句话你就当听不见一样,是你只要站在我旁边、只要搭理了我,我就会折寿不成?”
“不会……”
“站在我旁边没事?”
鹿明烛摇摇头,李雨升向前走了一步,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料李雨升竟然追了一步,鹿明烛稍微低了些头,没有再后退,任由李雨升站到了自己面前来。
“要是你碰到我呢?有没有事儿啊?”
李雨升伸出手去,松松地攥住了鹿明烛的手。
鹿明烛全身过电般一抖,到底没有挣扎。李雨升的指腹搭在他脉搏低微的手腕处,慢慢地收紧了,将鹿明烛又向自己近前扯了一分。
“别……”
鹿明烛踉跄着往前倒了半步,终于抬起手来挡了李雨升一下,却被李雨升将另一只手也扣下,带着转了个身,挤在了阳台矮墙的拐角里。
“你在我家里弄那些‘脏东西’的时候,我隐约记着好像还抱了你来着。”
李雨升将鹿明烛的手腕压在栏边,他比鹿明烛高出不少,不得不弯下身,下巴几乎抵到鹿明烛的肩膀,侧头问道:“所以呢,抱着你也没事儿?”
鹿明烛不置可否,将脸转去另外一边,李雨升在极近的位置看他这幅多少有些狼狈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声,逼问:“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不能做到哪一步?我知道上床是不行,别的呢?”
“……精元、渡气都不行。”
鹿明烛小声答了李雨升,似是耳语一般,李雨升咂摸了咂摸,直白道:“不能上床、不能亲嘴儿,拉个手抱一抱都无所谓,是吗?”
鹿明烛含糊地“嗯”
了两声,李雨升深吸了一口气,闭起眼睛,放开锁压着的鹿明烛的手腕,慢慢地、轻轻地将眼前的人抱在了怀里。
抛开什么“前世因果”
不谈,这还是李雨升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同鹿明烛接触,鹿明烛肩膀的骨头硌在李雨升的锁骨上,肌肉也紧绷着发硬,身体像块沁着凉气与潮气的玉石,这么近的距离,李雨升都听不见他的呼吸或是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