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明烛本蹲在旁边,按照体型来看是个好欺负的主儿,然而李雨升一和对方打起来,他就不嫌脏也不嫌恶心地将那油布包牢牢抱在了怀里,村民忌讳这这个东西,伸出了手也不敢抢夺,更是不敢拉扯,反倒没能对鹿明烛怎么样。
“你躲着就行,啥也别干!明白吗!!”
李雨升后背上挨了几下,抬臂挡下一双要砸他门面的拳头,转身朝着一人的胸脯踹出去一脚,分神看到鹿明烛一手抱着油布包、另一手似乎要掐诀念咒,赶忙嚷了一声。
——开玩笑,这儿明显是个封建迷信未开化的地方,鹿明烛要真在这里搞出什么不符合科学发展观的东西,那还了得!不得当场被烧成灰才怪了。
鹿明烛的动作因为李雨升的话而停下,却陡然回头去望李雨升的脸,神色带着不自然的仓皇。
这分令人窒息的表情一闪即逝,不过眨眼间便消失殆尽,鹿明烛将怀里的油布包抱得更紧,撤步后退,接着拧身抬腿,朝着一个扑向李雨升的村民的下腹上狠狠就是一脚。
他的力气不如李雨升三分之一大,找位置却找得又准又阴狠,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宛同水球爆炸般黏黏糊糊的“啪”
的一声,而被踢到的人只“呃——”
出来一声,连惨叫大叫都没有,如同一只虾子般弓着倒在了地上,全身通红暴起青筋,整个人竟然抽搐起来。
在场的男人但凡目光扫到这一幕的,那地方都是狠狠一个幻疼,紧跟着一抖,离鹿明烛愈发远上几分,一副宁可被李雨升在下巴上揍十拳也不能被鹿明烛在双腿这儿踢一脚的样子。
李雨升背对着鹿明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抽抽,看那人捂着的位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噢哟”
一声,大笑道:“小美人儿,想不到你还是个让人断子绝孙的狠角色啊~”
鹿明烛没说话,也没再回头看李雨升,刚作势要起第二脚的时候,一道刺耳的警车鸣声划破了天空。
听见这声音,李雨升也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站着的地上躺着的那些挂彩的人,当即不再反抗,生挨了几下拳脚被对方压着按在地上,鹿明烛也收回腿,把油布包轻轻放在石滩上,站起身来后退了一步,立刻也被一拥而上按住了。
碰着鹿明烛的人手脚不太干净,鹿明烛抬眼看了看李雨升的位置,确认李雨升看不到这边,便抿了抿唇忍下,表面没有动作,手指轻轻在指腹轮流点了几下。
一直观战的村官看到警车来了,反而很是得意的样子挺直了腰杆,背着手走到李雨升与鹿明烛之间,垂头多看了鹿明烛一眼,接着眯起眼看警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村官忽地脸色一变,转过身飞快地同周边的村民说了几句什么话,那些按着李雨升和鹿明烛的村民忽而都松了手,叽叽喳喳吵嚷起来,一个两个地搬起地上的人,竟然都转头跑了。
——刚刚压着鹿明烛的那两个人,跑着跑着忽地裤子掉了下来,裤腿绊住了脚,登时在乱石堆上摔了个狗吃屎。但只听哀嚎咒骂不见二人停下,竟然就这么踉踉跄跄地,跟着其他人一起跑进树林里了。
待到李雨升上前扶着鹿明烛一同站起来时,疑惑地发现,身边刚刚那么些人,居然只剩下那村官一个。
“这他妈要搞什么幺蛾子??”
李雨升脸上挨了几下,有些青红起来,他按着自己的脸,狠狠瞪向村官,村官却没看他,小步快跑地迎向了已经停在桥边的警车。
“那龟孙子是不是要恶人先告状??”
李雨升问着鹿明烛,一面不放心地看村官十分殷切地同下来的警察说话,一面扶着鹿明烛的手臂,皱起眉来前前后后看了几眼,“你没事儿吧?”
鹿明烛摇摇头,轻声说“没事”
,李雨升仍旧不放心,把鹿明烛上下观察了一圈的工夫,警察和村官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
“是你们两个报的警?是说发现什么了?怀疑是儿童尸体是吗?”
警察问着鹿明烛,鹿明烛颔首,伸手朝地上的油布包一指:“我不知道什么就拿上来了,水里还有一个没捞,上岸以后看着摸着都像个小孩,太害怕了,没打开,直接报的警。”
这话一出就是大案,警员原本便严肃的神色更练肃几分,他一挥手招呼着身后的人过去,另外有一位看起来没有职衔的小警员接替了他的工作,走上前来问李雨升:“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和村民打架斗殴。”
李雨升摆摆手,他往日里打的架多了去,心思不太在计较这件事上,又想看那孩子的尸体又不敢,握着鹿明烛的肩膀只稍微往前走了一小步,朝着警察们围起来的地方探头。
另外有人来问鹿明烛另外一个包裹在哪、要下水打捞,李雨升在人头攒动间看到那油布包被掀开,只见到了一块说不上究竟像什么的、说不上究竟是什么的——大概是人的皮肤。
——和厉鬼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几乎一模一样。
同时一股异味立即传出来,刺得李雨升胃里翻江倒海,他忙不迭转过身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有警员上前来记录询问,李雨升刚想回答,却听到远处竟然又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到原本点头哈腰、紧皱眉眼站在一边的村官,眼睛瞬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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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快~乐~~
生桩(下)
李雨升是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一番折腾,电话也换地方了、一顿打也挨了,自己竟然还是和鹿明烛还有几个村民、那位村官一起,坐在了“荞头崖派出所”
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