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真有玄冰在,这些黑水并不像他从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闇涌,没有突然喷发、只是在缓缓挪动。
浓黑中心,似乎还结起了黑色的冰棱。
但即便如此,邬有期也从未见过如此庞大、数量如此多的闇涌——几乎铺满了大半个海底。
邬有期抿抿嘴,最终没有冒然前进。一个转身冒出海面,迅速返回到纸舟里。
他刚落地,褪去一身寒霜踏入船舱,怀里就热乎乎接了个人。
睡得迷糊的小家伙赤足下地,一脑袋扎到他怀里,双手箍紧他的腰,挂到他身上就不动了。
邬有期眨眨眼,从喉咙里沙哑地“嗯?”
了一声。
顾清倚却只是用脑袋蹭蹭他胸口,又踏踏实实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次日,红日东出。
围绕在重雪岭上的黑雾消了、散了,但远远看过去,原本白净一片的山峦,现在只剩下了焦黑。
霜严宗护山大阵外的建筑,在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废墟,而大阵内的主宗、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黑雾散尽,却还有焦灰如落雪般,一片片从那原本的琼楼玉宇中缓缓翻飞出来。
护山大阵是被从内破坏的,霜严宗的楼宇里到处都有被火焚烧的痕迹,远远还能瞧见许多修士御剑。
邬有期垂眸,将手中煎着的鸡蛋翻了个面,直待中心金黄流油,才盛出来放到托盘里。
师尊和从前一样,都有好面子病。
明明肚子都咕咕叫了,他问,那小家伙却连连摇头、一脸认真,小声说了句:“不饿。”
端着鸡蛋返回船舱,远远就看见那人正坐在床铺上跟衣服搏斗、腰带都缠到肩膀上。
邬有期:“……”
没有修为灵力,卿乙的耳力没有从前好,还是专心致志对付着手里这套衣衫。
邬有期在京城置办的东西多,也包括不少给他备的衣物。料子是好料子,样式也看着新。
但就是太新了,让他这老人家有些看不大懂:
看起来是中衣的一件为何衣料仅到胸口?还有,明明只是一件袍服,为何光衣带就有四五条?
他醒过来对着这套衣衫发愣了许久,直到肚子咕咕叫被小徒弟听着,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愣穿。
结果就是,穿没两下,人就被衣服困住。
卿乙这儿正在跟自己生闷气,结果身上绑着的衣带很快被解开,伴着小徒弟的一声轻笑,他先嗅到了一股煎鸡蛋的香味——
越过替他穿衣裳的邬有期肩膀,卿乙很快看见了白瓷托盘上金黄飘香的鸡蛋,还有旁边的酥茶。
这是小徒弟亲手做的。
卿乙下意识舔了舔唇瓣,心动如擂鼓。
前世,邬有期倒掉的那些饭菜,几乎算是他毕生的遗憾,有时候午夜梦回,还会忍不住给自己一巴掌。
是他瞻前顾后,是他犹豫裹足不前,才会让小徒弟疼着、难过着,甚至白白浪费了那许多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