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城明显在压着火气。
“没那么严重的,”
李春梅不知起身撞到了什么,语带颤声,“我会很小心。”
她几乎哽咽,“妈对不起你,可是,可是就差这几个月了……”
夏清听得一头雾水,时城不再说话,几秒钟之后,脚步声逼近门前。
夏清嗖地一下蹿回床上,棉被刚拖到半腰处,门被人轻推开一条缝。
他装模作样地翻了个身,半睁开眼揉了揉。
“吃饭。”
时城叫他。
饭桌上异常沉默,夏清几次试图调节氛围,皆是徒劳。时城闷头不讲话,李春梅也应得很勉强。
晚上送他回去的路上,夏清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被呼啸的北风呛了一大口,咳个不停。
“别说话。”
时城嘴上叱责,实际走得慢了些,替他挡住大部分的风。
到了楼道口,时城没有上楼的打算,夏清等不及了。
“那个,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他鼓起勇气。
时城用眼神示意他快说。
“那什么,我可不可以,晚上都去你家蹭饭啊?”
夏清绞尽脑汁,“你也知道,高三的知识我都学过一遍了,之前我就不怎么上晚自习的,学习内容我也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在哪都差不多。学校食堂的饭我实在是吃够了……”
时城静静地听他编,然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你听到了。”
时城不是在问他。
“啊?啊,”
夏清窘迫地低下头,用蔡薇薇秘书寄来的ugg新款鞋在地上画着圈,“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解释得没什么底气。
“他丈夫欠了债。”
时城毫无预兆地说道。
夏清脑子蒙了一大圈,才理解到,时城说的应该是他父亲。
也不知道是开了什么闸门,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黑黢黢的楼道间,时城第一次说了有限的几句。
“大约是我两三岁时候的事吧,具体记不清了,那个男人跑了。李春梅把债务都认下了,一直打工替他还。她病了以后,就拿我给她治病的钱去还。”
时城语气平淡,目光也没有聚焦在夏清脸上,他像是在诉说陌生人的生活,“她认为那个人这么多年不回来,就是为了躲债。等债务还清的那一天,他就会回来。”
时城从未有过向别人追诉往事的经历,听着不像是诉苦,一家三个人十几年的悲剧,几句话就说完了。
夏清呆呆地站着,他在消化这个听起来波澜不惊,但实际上非常残忍的故事。李春梅的苦难如果说是她执迷不悟的结果,那么时城呢,他从不记事起就要被动地承担成年人犯错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