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峻似疯似痴地大笑起来,看着薛承屹道,“可惜你机关算尽,李氏的心中仍旧只有我一人。”
李氏的身子被强占,薛承峻一早就知晓,但他只故作不知。薛承峻之所以不急于跟薛承屹撕破脸皮,是为了要一举置他于死地。
薛承峻道:“谁能证明官印是我所盗?小王爷他焉能不怀疑是你支使的我,如今又将我推出来顶罪?”
薛承屹听着薛承峻话里的意思,竟是毫不介意鱼死网破。
薛承峻自己是个废人,又因为自己不再在乎李氏,薛承屹怕他真的攀咬上自己,一时果真心慌意乱起来,他看着薛承峻道,“你难道连你自己骨肉的死活都不在意了吗?”
薛承峻那样疼爱薛琼枝这个女儿,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薛承峻却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数声,而后忽然放低了声音,幽幽地道:“大哥或许还不知道,自从你沾了李氏的身子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那个贱人了。”
薛承屹顿时大惊失色。
如果薛承峻所言不虚,那薛琼枝岂不是……
“大哥,你说这些传将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您呢?”
薛承峻道,“苜城的青天知府大人,残害手足,强占弟媳,还生养了个孽障杂、种,比起我这样个游手好闲的浪荡人,谁更像是能够筹谋策划出官盐私贩来的人呢。”
“你……”
薛承屹当场晕厥过去。
云来客栈里,冷罡将兄弟二人的对话只字不差地转述了一遍,末了,请示道:“爷,此事接下来该怎么办?”
薛承峻一心报复薛承屹,这会儿只想着将人拉下水,甚至不惜与之同归于尽。那么,想从他的嘴里撬出这私盐案幕后真正的主使无疑是难上加难。
沈临渊正临案描绘丹青,闻言,手下动作微微一顿,勾了勾唇角,“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倒是难得一个有骨气的人,可惜了。”
言罢,锋陡转,寥寥数毕,看着纸上小像,沈临渊道,“让秦师爷认认画上人。”
冷罡移目看去,向来木然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诧之色,旋即又尽数敛去,垂眉低眼地应下,拿着画像直接找到了秦师爷。
秦师爷盯着那画像看了许久,先是不甚确定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曾在何处见过画中人,然后又一迭声地言道,“就是他,就是他,当日小的见到仇老六时,和他在一块儿就是这个人。小的记得,仇老六对此人很是恭敬。”
冷罡皱眉:“十几年前的一眼,你能记到现在?”
秦师爷虽然心中畏惧,但见问仍强鼓起勇气道,“小的别无所长,就是这过目不忘的本领还行,再不会认错的。”
他伸出手指了指画中人的右颊,“要说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里少了点儿东西。”
当日所见之人,右脸上有一豆大的痦子,最是教他印象深刻。
冷罡再次将秦师爷说的话带回客栈,道:“爷,难道此事真的是那人所为?”
沈临渊沉吟着,没有言语,良久,铺纸写下书信一封,交到冷罡手里,“即刻启程,把信交到萧乾手上,是不是那人,一查便知。”
冷罡应下,又踟蹰道:“知府衙门那边接下来……”
薛承屹在整件事情里乍看起来十分无辜,可正如薛承峻所说的那样,他能干下那些违法丧德的勾当,亦不是个好东西。真将薛承峻交给他审查,还不知会不会引起的祸端来。毕竟当年能狠心断了亲兄弟的右手,如今为了性命和头上乌纱帽,怕只怕薛承峻危矣。
“任知府到任前,一切事务先由府丞代为处置。”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直接捋了薛承屹的官职,而且不欲插手薛家公案了。
因此,当薛承屹从晕厥中醒转过来,刚睁眼就听闻这样一个噩耗,当场竟又再次厥了过去。而这一次没有兵荒马乱,只有府丞冷静出面,直接让人将薛承屹送去跟薛承峻作伴了。
薛承峻在知府衙门的大牢里痛斥长兄的那些话并没有避讳任何人,因此薛承屹残害兄弟、强占弟媳的事情很快就传扬开来。苜城百姓从前爱戴薛承屹是真,但一朝看透他的真面目,不齿其所为也是真,甚至还有人就薛家秘事编了好些个歌谣,不到半日的功夫,苜城的大街小巷就都传遍了。而且一些事情,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
薛家后宅里,李氏脸色惨白的瘫坐在地,她攥着帕子紧捂住心口,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住地落下。
怪不得,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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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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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o章共沦
怪不得十多年来,薛承峻哪怕后院无人,也不愿踏足她的房门;怪不得当年他们夫妻情意正浓时,他前一天还许诺要陪她出去游山玩水,第二天就冷冰冰地对自己不管不问;怪不得他偶尔看见自己时,也只有满眼嫌恶……
直到这一刻,李氏才算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那件事情他早就知晓,可他竟然问也不问,只是冷眼旁观,看着她十几年沉沦污泥,陷于满心的愧疚与伤悲中。原来他竟是这样报复自己的。
李氏掩面痛哭,心里涌出些恨意来,但转瞬之间,恨意就被无限的悲凉淹没。许久之后,李氏终于停止了哭泣,她仰起脸,又恢复成平日端庄娴静的模样,眉眼不抬地吩咐一直缩着脖子候在旁边的两个丫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