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之说千百年来不曾断绝,大多数人都是很相信这个的,那小厮眼底果然露出惊惶之色,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沈柏提出解决之策:“府上的祠堂在哪儿?有江家祖辈镇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这话说得有理,那小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听沈柏的,带他们去祠堂。
江浔山把府邸修得精美讲究,莫氏和江柔也穿得花枝招展,江家的祠堂却修得很简陋,里面供奉的牌位不多,只有江浔山的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
祠堂香案和供奉的牌位都积了不少灰,小厮把他们带到就走了,沈柏看了一眼,轻声讥讽:“看来江州府不止不是个公正无私的父母官,也没什么孝心呢。”
周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听见沈柏说话便忍不住了,冷哼一声质问:“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只要少爷一声令下,我可以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
沈柏睨着周珏:“州府乃正六品官员,他的脑袋你也能砍?”
堂堂正六品官员,便是赵彻身为太子,也没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更何况沈柏和周珏只是参加过科举考试得了一点名次的小孩儿。
周珏一噎,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在原地转了两圈,气恼的嘀咕:“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州府这么大的官的?难道他平时在谌州城里就这么无法无天吗?他那个儿子岂不是祸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朝廷的官员任命书,都要由陛下亲自批阅,加盖传国玉玺再下发到地方,但全国各地这么多州县,官员上千,恒德帝不可能每一个都亲自考校检验过,所以五品以下的官员,都会有人举荐。
像周德山做瀚京校尉营的校尉,就是镇国公举荐的,李为接任副蔚一职,也算是沈孺修举荐的。
举荐的人职位越高,越得君王的喜欢,举荐便会越顺利,任命书也能很快下达。
赵彻虽然辅政几年了,却也只对朝堂上那些官员熟悉,所以这一时根本不知道江浔山是被谁举荐做的州府。
沈柏在祠堂里面转了一圈,找出一条长凳,冲周珏说:“我方才看见外面有井水,把这个洗了擦干再拿进来给少爷坐。”
周珏难以置信的挑眉:“我们现在就这么等着?”
沈柏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想就这么冲出去杀人?”
周珏干瞪眼,本来还以为沈柏拖延时间是有什么法子,僵持半晌,还是认命的去洗凳子。
沈柏把香案上那四个牌位和香灰炉挪到地上,扯了旁边的布帘把香案擦干净,对楚应天说:“夫人已逝,眼下最重要的是为她和腹中孩子报仇雪恨,我对妆殓术略懂皮毛,先生若是信得过,劳烦将夫人放到案上,我好替她整理仪容。”
楚应天抱着阿晚坐在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像具行尸走肉。
沈柏走到他面前蹲下,放软声音:“她和孩子生前受了很多痛苦,死后你总要让她们走得体面一点。”
楚应天眼睫颤了颤,掀眸无措的看着沈柏,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问:“我不该带她来谌州的对不对?”
阿晚怀了身孕,他应该陪她好好在家休养,为什么要带着她四处奔波呢?
沈柏知道失去挚爱是什么滋味,也知道这种懊悔有多折磨人,她不知道上一世的楚应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能对他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她这么年轻,一定还有很多心愿没有达成,你要好好活下去,替她把那些心愿都完成。”
沈柏的语气很坚定,眸底攒着滚烫的光亮,向楚应天传递温暖和希望。
她知道自己有点残忍,但她必须让楚应天活下去。
昭陵的锻造技术已经远远落后于其他国家,工部被太后母族吕家把控着,这么多年只知道闭门造车,她需要楚应天尽快振作起来,然后和他们一起前往东恒国。
楚应天眼底闪过茫然,脑海里涌现和阿晚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说过要在京中置办一处宅子,辟出一个花园,专门种上她最喜欢的茶花,还要在院子里搭一个葡萄架,再做一大一小两个秋千给她和孩子玩,下雨的时候,他就在家里陪她煮茶,哪儿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