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花羡鱼到花家给下人们住的院子时,宋家小院里无一人,只隐约听到屋里有人唱着幽怨的小曲儿。
花羡鱼推门进去,就见碧玉孤零零一人坐窗边,口里轻唱,却两眼出神。
“碧玉姐姐好嗓子,难怪有鱼哥哥会喜欢你的。”
花羡鱼道。
碧玉见忽然来人,又听花羡鱼这般一说,顿时吓得不轻,张惶愧惧地道:“你……你怎么……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花羡鱼笑道:“不知?可那天我怎么听着姐姐和有鱼哥哥说得那般情真意切的。”
碧玉当时心下便惊呼,面上霎时没了颜色。
当守在门外的顾妈见花羡鱼和碧玉一道出来,碧玉颤巍巍哀求道:“只求小姐说话要作数。”
花羡鱼道:“我若有心要管,你还能现如今还好好地站这里同我说话了?怕是早被老太太揭皮了。我只要回我们家老太太的嫁妆,旁的一概不管。”
碧玉到底还是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拿着一套预备的钥匙,独自往园子里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碧玉开了库房门回来引来顾妈等人,道:“都到前头瞧热闹去了,没人,你们赶紧的。”
顾妈带着人进了库房就翻找。
也是上回被康大奶奶她们瞧见了,让花老太和宋嬷嬷警觉了,所以顾妈好了一会子,才再最里头的箱笼里,找见封氏的嫁妆。
东西一旦找着了,搬运就利索了。
把封氏的嫁妆一搬完,花羡鱼回头就让顾妈人把锁给砸,做是盗贼入室的样子,又对碧玉道:“这些便和你不相干了,你赶紧走吧。”
碧玉那是迫不及待的,扭头就走的。
与此同时,前头花厅里,花晋明将他们家公中的产业念至最末,最后还擅加了一句,“梁抱石的《扑蝶》一轴。”
那些不知梁抱石的人,自然是毫无表示的,只牛方元这样的一听说他们家有梁抱石的画,顿现了仰慕之色。
若是花羡鱼在此,定也是知道的。
前世因三房的霸道,花景途所得家财都不过是些负债者居多,康大奶奶为助花景途重整旗鼓,将这幅《扑蝶》典当。
花景途和康家舅父听花晋明竟将《扑蝶》纳入他们家公众,不禁面上一沉。
只花渊鱼沉不住气,张口便道:“怎么我妈的画成了……”
不待花渊鱼说完,花景途便按住了他。
就听花晋卿道:“这份清单,你们可有异议?”
花景途起身道:“其余一概没有,只一样不对,《扑蝶》是拙荆的陪嫁。”
耐着性子等了半日,就等这时的花老太抢先道:“花景途,亏你敢说得出口,也不怕祖宗怪罪的。我只问你,这价值千金的画怎是小小康家能有的?还陪嫁,也不怕人笑掉了大牙。”
康舅父立时站了起来,道:“我们康家不能有,你们花家就能有了的?只怕你们连梁抱石是谁都不清楚的。”
花晋明笑道:“他梁抱石是谁,我们是不甚清楚。可这和我们家有没这样的画,什么相干的?”
康舅父冷笑道:“笑话,有人会连这都不知道的,就敢拿千金来买一幅画的,做散财童子的?”
“这……”
花晋明一时没话可应对的,支支吾吾道:“我……我是不懂,可保不齐,家父正好懂的。”
“得了吧。”
五叔公这时候说话了,“不是我不帮着我那死鬼大哥说话。只是他除了看得懂账本,其余的斗大的字不识一升。就他那性子,顶天了就买对门神,买画是绝对不能够的。”
大房和二房有些意外,没想到五叔公会帮着说话的。
只是花老太听了五叔公的话,心头十分不快道:“先夫怎么就不能买画了,当年先夫还给老身买过《天仙送子》的年画。”
花老太这话才话说完,就听外头有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张三奶奶亦嗤笑道:“那刘老姨娘还要《连生贵子》的不,要是觉得好,回头我们就家就买幅给你送去。您老就看那个便好了,就不要掺和这里头的了。”
就跟哄小孩似的。
头回被人当面叫老姨娘的,花老太那里还记得同人分证什么字画的,气得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听外头花景途道:“字画一类的,我们都不如牛姑爷他们这样的文人有研究。对于梁抱石和他的画,还请姑爷给大伙说说来历。”
牛方元理了理头绪,十分之崇敬道:“梁抱石老先生原是先帝的礼部侍郎,抱石是他的号,原名梁琦。梁老先生丹青最是擅山水人物,画千金不换,且只赠投缘人。若我猜得不错,这幅《扑蝶》正是梁老先生当年为其小女梁慧娘所画,后这画便跟随梁老先生之女出嫁了。多少人都不知其女嫁到何方的,不久梁家便败了,就越发不能得知这幅《扑蝶》的去处了。”
花晋明冷笑道:“那又如何?你可要说,所以我们这幅应该是赝品不成?”
康舅父哼一声,道:“《扑蝶》世间只一幅,见过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最是难以描仿的。”
花晋明顿时两眼一亮,但听康舅父又道:“《扑蝶》陪嫁后,梁老先生的女儿也育得一女,名康敏。康敏出嫁时,《扑蝶》和另一幅梁老先生的画又做了康敏的陪嫁。”
听罢,张三奶奶不禁道:“康敏,这名儿怎么这般耳熟?”
康舅父道:“自然耳熟了,康敏就是舍妹,你们的大奶奶。而梁慧娘正是家母。”
顿时,厅里厅外一阵私语窃窃。
花老太和花晋明一时也傻眼了,这结果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