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花如玉是娇养惯了的,顶天了就抬手打打身边人的耳光,这些人都是不敢还口还手的,自然由着她作威作福。
可如今花如玉要打的是梅子清,梅子清非她花如玉的奴才,可不会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
且花如玉一动手了,那是正好趁了梅子清的心了。
就见花如玉的手还没挨着梅子清,就被梅子清一脚踹来,花如玉几个趔趄倒退着跌坐在地,好半天没明白过来,怎么就被打了。
而那边,只方才一脚如何能让梅子清就罢休了的,她额角还生疼着呢。
众人见梅子清上前就给花如玉又是两巴掌的。
花如玉被打得晕头转向,口角延血的。
邓三太太惊讶地大叫了起来,“要打死人了,要出人命了,泼妇你还不快住手。”
穿堂口那里,张三奶奶幸灾乐祸的也喊道:“全武行了,这下怎么得了,花容玉貌的二妹妹可不是要破相了吧?”
一听要破相,花如玉吓得终于回过神来了,坐地上就大哭了起来。
花如香一头要顾着几番要厥过去的邓三太太,这头又要拉扯梅子清的,那头地上还坐着她姐姐,一时分身乏术的。
打过了,梅子清也痛快了,最后向花如玉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就我这样没教养的,也没上来就动手的,小姑子果然是好‘教养’的。”
说罢,梅子清在自己丫头和奶妈的搀扶下,拖着一身灰土,蓬头垢面地回她东厢房去了。
都说梅子清也该闹完了,于是众人就散了。
张三奶奶一脸意犹未尽的,直奔大房院子去当耳报神了。
至于张三奶奶如何一个嚼舌根法,无需细说也能猜出一二来。
只是待众人一散,就见褚姨娘悄悄进了东厢房,没一会子,就有梅家的仆妇婆子四处奔走,一趟一趟地去请大夫了。
☆、第四回姑侄同侍死蠢杜,花景怀计欲分家(一)
邓三太太气得不轻,被丫头婆子扶回屋里榻上歪着,就直哼哼的。
花如玉早躲回她房里,拿着药膏一气往脸上抹的,唯恐真就破相了,那里还顾得上邓三太太的,只花如香了。
花如香说要给邓三太太请大夫,邓三太太却不依,非要花晋明和花景贵回来瞧瞧,看看她都被梅子清气成什么样了。
花如香劝道:“要是问起因的什么,妈妈怎么回?”
邓三太太支支吾吾道:“为……为的……为了……”
既然含糊不出来,干脆就撇开不认了,指着东厢房避重就轻道:“不管因的什么,就看她那德行,那一家有她这样的,回头就让你哥休了她,休了这泼妇。”
花如香又道:“嫂子纵有大错,却也还不到那地步去。只是妈,好好的你图她的嫁妆做什么?”
邓三太太一时心口不疼了,气也不闷,坐了起来理直气壮道:“我这又怎么的了,别说她的嫁妆,就是他们梅家以后都是咱们家的。按说,她一个做儿媳妇的不应等婆婆问起,就该把嫁妆乖乖孝敬上来,那才是道理。她倒好,不但不给还给我气受。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花如香一听就知道这是邓三太太的歪理,便道:“那妈,当初你的嫁妆也都孝敬给老太太了?”
邓三太太立时心虚了,闪闪烁烁道:“那……那不是……老太太她心疼我,不要我的。再者,我……我话是那样说的,倘或那梅氏真给,我也是不能要她的。”
“罢了吧。”
花如香有些无力道。
被女儿看穿,邓三太太一时飞红了脸面,恼羞成怒道:“哎哟,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你们这两个白眼狼了。我这么受气受累的还不是为了你们姊妹两个能有个好前程的。如今倒好,反得一场怨怼了。”
邓三太太一面说,一面捶胸顿足,好不伤心的。
花如香上前双膝及地,泪水滚珠一样地落下,道:“妈,倘若这样的前程,得遭人前人后地指骂,不要也罢了。”
邓三太太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好半天才道:“好,好,好。”
连着三个好后,邓三太太指着花如香骂道:“你自是有骨气的,我也不拦你。只是你知道你姐姐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家,那家人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势利眼。没点像样的嫁妆陪去,你让你姐姐她以后如何在杜家立足?”
“我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可到底也是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的。怎就落得觊觎儿媳妇嫁妆的名声去了?”
花如香不解地问道。
丈夫花晋明的不是,邓三太太不好在女儿面前说,只一气说小孩子人家的别管大人事儿。
眼见自己是劝不动邓三太太了,再想起梅子清那泼辣样儿,这样的婆媳官司以后定是不能少了,花如香不禁感慨道:“好好的家,怎么忽然就成这样了?”
她真是想不明白的。
邓三太太没把花晋明给等回来,就听说花老太要她过去了。
午时,花景贵回来更衣,见他生母褚姨娘也在,有些意外,而他那原先还娇滴滴,比花还轻巧的新媳妇竟病了,还受了伤。
瞧新媳妇额上捆得比发髻还要高的棉布条,把花景贵给心疼得,直问正给梅子清修方子的大夫,“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一拈长须,道:“奶奶的伤还不打紧,只这气血逆行,郁结在心,得小心调养了,往后可不能再受气了。”
花景贵一听冲了出来,抬手就将原先自己屋里的一个叫明珠的通房给打了,“可是你给奶奶气受了?”
梅子清在幔子里头忙出声阻拦道:“爷,莫要怪错了好人,一概与旁人无关,只是我自己命苦罢了。”
说着就隐隐传来低泣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