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回道:“回老爷,这是因春头时,他们分家了,花景途的叔父不服,有心要占这差事为己有,撺掇了他们地方上的知州和知县上书参的花景途,这才有了户部发回重选贡珠的事儿。”
欧夫人一听,立时便蛾眉倒蹙的,怒道:“我说怎么好好的来这么一出,闹得有银子也没处买南珠去,原来是这小人在捣鬼。”
站其身后的一众欧尚龙的姬妾,无不应和的。
欧尚龙亦是大不悦的,因这廉州知州竟敢绕过他去呈文,视他这上司为无物。
管家又道:“回夫人,初初小的也不知道,如今查了方明白,原来这小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几次三番投帖求见的花晋明。”
欧尚龙长长的“哦”
了一声,道:“我当是谁,就那个以为有几个臭钱,想见谁便能见谁的没眼色东西。”
“说来更巧,明威将军府也和这花景途有亲,浙江都指挥使韩悼滑同他是两姨的表兄弟。”
管家道。
欧夫人想了想,“我记得前些时日,好像就有明威将军府的小公子来找光儿的,只是那会子光儿那里能见人的。一转脸我竟浑忘了。”
管家道:“小的要说的就是这事儿。当日正是小的款待的小公子。小的把爷的事儿一说,那小公子没有不体谅,还说他表叔家别的没有,南珠还有些。前日得的那半匣子南珠就是小公子托人送来的,没要半个钱。还让小的给老太太、老爷、太太们带句话,说是请体谅他只拿得出半匣子的,实在是不能再多给了,因着他表叔还要争一争进贡的差事,不能让祖宗传下的差事断在手里的。”
欧夫人听了实在感激的,“也实在是难为他们了的。”
欧太夫人点点头,当机立断道:“如此更好了。依我说,便将贡珠的差事还他花景途就是了。”
欧尚龙虽也感激花景途雪中送炭的,但没个说法,这徇私得也太过于打眼了,所以有些迟疑了,“母亲,这恐怕不妥,难以服众吧。”
欧太夫人道:“怎么不妥?”
欧尚龙道:“他们家这回拿出的珍珠,确非是最好的。”
欧太夫人端起茶盏,淡淡道:“他家的珍珠能救性命,如还不算是最好的,那便不能再有好的了。”
欧尚龙起先怔了怔,后才恍然大悟,“母亲说的是,装点头脸的玩意儿,如何能同救人性命的灵丹妙药可比的。”
欧太夫人点点头,“就是这理儿。”
欧尚龙往后靠了靠椅背,“也罢,差事给了就给了。只是那几个在暗地里作祟的狗玩意儿,却不能轻饶了。管家你这就拿我的帖子到按察使司去,让他们把廉州知州和合浦知县查办了。”
管家应了是,便退出去了。
“至于那个花晋明……”
欧尚龙看向欧太夫人。
欧太夫人眉眼半阖,知道儿子早有心要扳倒他的上司了,于是道:“既然他这般喜欢钻营,那就给他条明道,让他往抚台大人那里去就是了。”
欧尚龙笑道:“母亲说得极是。”
翌日,布政使司粘贴告示,花景途果然再得进贡差事。
花景途当场喜极而泣。
只是如此出人意料的结果,自然有不少人有不服的,其中就以花晋明最为过激。
可布政使司只说,花景途的珍珠是救命的良药,当场救活了欧公子就是证据,不是他们那些个光是好看的珍珠能比的。
众人顿时无话可说了。
花晋明回了客栈,生生砸烂了人客栈一上房的。
花景贵见花晋明大动肝火,唯恐一会子自己也遭殃的,便忙劝道:“父亲息怒,这可使不得,这里到底不是我们自己家的。”
“什么使不得,我是没花景途的手段,狗面相似的把藩台大人暗中巴结好了,但砸一家两家客栈,我还应付得来。”
花晋明一面说,一面又踹翻了人家的椅子。
花景贵一面躲闪,一面道:“儿子知道父亲心里不痛快。只是父亲想想,就算他花景途有能耐夺回进贡的差事又如何的,别忘了,他家可是没珍珠了的。也就是那几目还能拿得出手的,可也被他自己砸了搭送给藩台大人了。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了,他唯有另寻好的买来上贡,才能交差了。只是那家的珍珠能同我们家的比。要我说,不出三日,他花景途必定还得登门求父亲的,求您赏他珍珠进贡的。”
花晋明一听,猛然醒悟,一时便也住手了,道:“可不是。他花景途能再得差事又如何,不得还来求着我的。”
花景贵应道:“没错,就是父亲这话了。”
花晋明冷笑道:“正好,当日他花景途不是硬气得很,自诩嫡出嫡长,不屑和我同流合污,誓言断叔侄之情吗?还说同我生死再不相干的,你也听见了的。”
“是,没错。”
花景贵道。
“事到如今,我倒要看他再拿什么脸面来登我的门,求我的珍珠。来了我正好拿他那句‘生死再不相干’摔回他脸上去。”
花晋明哼了一声,心内又十分痛快道:“我们就等着看花景途的嘴脸吧。”
而这厢,在布政使司时,花景途和韩束、花渊鱼也是瞧见了众人的群情激奋,花景途到底还是悬心了。
韩束冷眼瞧着,心内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便有些默然了。
花景途回到客栈,接受了众人一番恭贺后,韩束拿了个由头留花景途房中,同花景途商议道:“表叔,侄儿也知是僭越了,只是这话侄儿今日不说,就怕日后再生事端的。”
花景途心中正盘算着进贡的事儿,有些心不在焉道:“束哥儿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