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的母子,睡的那样的熟,宛如三年没睡过一般,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定是一点戒备也没有的。
萧逸景嘴角不觉扬起一抹笑意,伸出手撩拨开散落在楚欢汐脸颊上的碎发,露出她左眼下的胭脂小痣,她生的很美,又带着红痣,该是一张叫人过目不忘的脸,可是哪怕她领着一个自己的孩子,他脑子里一丝印象也没有。
又看了看一旁的楚小安,萧逸景忍不住伸出手指,来回在那张同自己幼年一模一样的脸颊滑来滑去,一双眸子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怜惜,他在想,同楚欢汐有关系,可能生下他孩子的,只有一个人--纪妙莲。
纪妙莲,偷偷生下本相的孩子,还瞒着我,胆子倒是不小。
萧逸景脸上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颇有些恼怒地转身出了门。
相府外一个隐蔽的开口,早有人恭候着,一顶华丽的轿子接了他,在夜里匆匆而行。
庄严肃穆的皇宫,层层高墙包围之下,后宫里,早早地落了锁,白日里喧闹的院子也静了下来,却有一个院子里还有未眠人。
坐落于皇上寝宫的左后方的院子叫**莲居,爱莲居里住着新入的一位嫔妃,唤作妙妃。当今皇上龙体抱恙,却一直宠幸她,短短三月,便从一个才人升到了妃子,升级的速度可赶上火箭,叫后宫里的人都嫉妒红了眼睛。
可恨的是这位妙妃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皇
后处处护着她。
旁人只道她一个颇有手段的人,可是不见其人,不与她相处,终究不过是雾里看花,道听途说,哪里知道妙妃是如何的一个人?
爱莲居里,外头的丫鬟都睡下来,妙妃的屋子里依旧灯火通明,旁的嫔妃屋子里都是梳妆台衣柜胭脂之类,而这个妙妃的屋子里却装饰成一个书房的样子,贴着墙是三个并排连着的全新紫檀木书架,上头密密麻麻堆满了书,皇上御赐的白玉案几靠在窗前,一个浅紫色衣裳的女子端坐在白玉案几前,翻动着书。
一个藕色衣裳丫鬟在一旁磨墨,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味。
端坐在白玉案几前的女子,微微垂着眸子,翻动着手里的医书,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听得两人的呼吸声音,以及翻书的声音。
她垂着头,瞧不到她的脸,只瞧见一头青丝散落在肩头,白玉一般的左手偶尔拨弄一下散落在耳鬓的碎发。
她一身浅紫色的纱裙,宛如一团紫色的烟雾,又如同紫色的云彩,如梦似幻。
屋子里的莲漏沙沙作响,丫鬟别过头看了一眼,已经是三更天了。藕色衣裳的丫鬟停下手中的墨,低声道,
“娘娘,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去陪皇上!”
“你若是困了,便早些歇息吧,我还看看医书!”
窗外什么都没有,浅紫色衣裳的女子看来一眼,提了笔在书上写了一行笔记,字体娟秀,如同她的人一样。
她那般的专心,连头也没有抬,说话极其温柔,如同九天仙的低声呢喃,有如同涓涓溪流没入石缝的声音,叫人听了忍不住想要亲近一二。
爱莲居里的人都知道,这对主仆情同姐妹,不过短短三个月,却好像相处了一生一世一般。藕色衣裳的丫鬟对她的娘娘关心大过敬畏。
“后宫里,怕就是娘娘对皇上最真心了,可是娘娘却不叫皇上知道,每次都是皇后娘娘大出风头,百日里在人后为皇上煎药,喂药却让皇后抢了,这样下去,皇上哪里知道娘娘的一片真心?这会子看医书,明日又将寻好的方子给皇后娘娘,什么苦差事都是娘娘做了,好名声都落到皇后头上去了!”
整个后宫里的女人都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们对皇上尽心尽力,一片痴心,偏偏她的娘娘一片痴心,却隐藏的深之又深,。旁人全以为她的主子没心没肺,不知恩图报,满脑子只有医书,医书。
见娘娘不肯歇息,藕色衣裳丫鬟有一些不满地瞧了一眼妙妃身后密密麻麻的书籍,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桌子上的灯拨亮了一些,继续侧着头磨墨,浅紫色衣裳的女子将毛笔搁在白玉笔架上,抬眸瞧着藕色丫鬟,柔声道,
“藕荷,后宫里的姐姐比我用心的太多,我又做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帮上,只能出些力气了,你这话可莫要在旁人面前说,祸从口出,可要小心
着!”
浅紫色衣裳的女子说罢,也不顾藕荷还在磨墨,一双白玉一般的手拉过藕荷的手,贴在心口道,
“入宫以来,我只有你一个贴心人儿,我可不想你有丝毫闪失!”
“娘娘,你生的真美,好像天仙儿似的……”
浅紫色衣裳的女子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娘娘说了什么,藕荷全然没有听见,只是痴痴瞧着娘娘,主仆贵贱什么的都不顾了,直勾勾地瞧着,怎么也看不够。
娘娘粉黛未施,脸上却瞧不出一丝的瑕疵,皮肤如同孩子一般娇嫩,吹弹可破。藕荷有时候害怕去给娘娘梳头,生怕手指不小心碰触了娘娘的脸,娘娘的脸就破了。
“傻丫头,你又犯病了!”
纪妙莲被藕荷逗乐了,笑的花枝乱颤,藕荷看着,花枝乱颤的娘娘好像天上飘动的紫色云彩一般,飘飘荡荡,真是美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藕荷痴痴看了一盏茶时间,还是觉得不够,纪妙莲摇摇头,任由她发痴去,低眸继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