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电话那头的那位小姐已经喝高了。夜店这种地方,想生存下去最重要的一条法则就是察言观色。了解唐涉深的人都暗自深谙一件事,敢在电话里直呼他的名字,而且表面平淡、实则丝毫不把唐涉深当回事的人,除了程倚庭之外再无人敢这样做。就像付骏曾经说过的那样:&ldo;其实,只要留一点心思,仔细想一想,你就会明白一件事:程倚庭敢,原因只有一个‐‐唐涉深只把对他放肆的权利给了她一个人。&rdo;&ldo;喂!打来电话就说话呀,哑了还是傻了?!你谁呀?&rdo;尖声尖气的一声叫骂,成功地拉回了程倚庭游离的思绪。咳,我们这位程同学不愧是大学时在学校图书馆做学生馆长的,脾气恁好,面对这种咄咄bi人的问话也还能自然地对答:&ldo;啊,我是他太太。&rdo;……正妻。一定的。来得起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但很可惜,如今有身份的男人娶的正妻大多数也实力雄厚,娘家后台够硬,男人在外面一有风chui糙动就立刻后院起火,因此,男人即使有心作案也无胆下手。只有程倚庭,独独是一个例外。唐涉深的背景不言自明,然而身为唐家正妻的程倚庭却是公认的&lso;三无人士&rso;,无背景无后台无权势,清清白白无产阶级一个。更神奇的是,程倚庭这个无产阶级不仅传承了一穷二白的阶级传统,还深得jg髓自发形成了不屑于辩驳的阶级骨气。就比如唐涉深有时被她激怒时也会抛开怜香惜玉的英雄心,一把将她甩上chuáng后下手办事的力道自然会加重,程倚庭连解释一声都不屑,更别提求饶这种没骨气的事,下巴一挑气势直bi江姐,每每到头来反而搞得我们唐同学心理压力十分得大,反动派不好当啊。也因此,像程倚庭这种被外界盛传已经身份架空的正妻,才是夜店小姐最合适的下手对象。&ldo;找深少爷是吧?程小姐,怎么不亲自过来?都已经这个时点了,程小姐晚饭吃过了吧?&rdo;&ldo;……&rdo;这是要和她拉家常还是怎么的……以她和这位陌生小姐的关系,好像怎么也还没到需要煲电话粥的地步吧。程倚庭咳了一声,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ldo;麻烦你,把电话jiāo给唐涉深可以么?我找一下他,很快就好。&rdo;程倚庭不知道,她越是表现出&lso;想联系到唐涉深&rso;的心理状态,对方就越是有一种&lso;处于优势地位&rso;的暗慡在心头,更是不会让她如愿以偿。&ldo;怎么,程小姐,难道你不知道深少爷现在正在忙么?今晚我们这里的人哪,可都看见了,深少爷傍晚五点就来了,据说是下了飞机直接过来的。程小姐,我可是好心哪,奉劝你一句,现在大多数的太太们啊,想把男人从我们这拉回家呀,可都是需要有背景、有实力才行的。一些只有身份而虚坐其位的人啊,还是要有一点自知之明才好,不自量力的事,还是少做得好呀……&rdo;&ldo;……&rdo;一席话,听得程倚庭唏嘘不已。早就听说如今国内教育水平飞速提高,现在一看,可不是么,连特殊服务行业的姑娘都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一番反讽的手法,运用得比她这个文学硕士学位的人都来得巧妙。程倚庭左手拿着行动电话慢慢听着,一边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右手拿起水杯,不紧不慢地喝。电话那头大概是说得口gān了,也大概是感受不到一点点来自程倚庭的怒火,反而停了下来,喊了一句:&ldo;喂。&rdo;程倚庭马上表态,态度十分得良民:&ldo;啊,你说,我听。&rdo;&ldo;……&rdo;厄?身为正妻的怒气呢?泪水呢?一哭二闹三上吊呢?她这么淡定,倒是搞得电话那头的那位小姐没有战斗激qíng了~~~遂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刺人话,以一句铿锵有力的&lso;真是一个没用的女人&rso;做结尾,便痒痒然甩手挂了电话。程倚庭看了看手里被挂断的电话,放好它,终于微微笑了下。幸好,幸好,她不爱他。所以外界的一切来去,都无可伤她。其实说来,她心里一直是有愧的,因为心里自知,她对那个叫唐涉深的男人,一直以来都疏淡得很。每每想来这一场婚姻的始终,都觉哑然,无言以述。说起来,或许真的要感谢霍与驰。多年前,霍与驰一手教会了她何种活命方式最重要,谈qíng而不动肺腑,说爱而不掏心肺,不为任何人心痛,也不为任何人珍惜,只有这样才能明哲保身地过一生,不会再在深夜躲在被子里失眠到明晨,也不会再在只有淋浴时才敢放声大哭因为知道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听见眼泪掉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