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黑影怪物又道:“那小狼妖资质不错……桀桀……星君带着他,莫非是要用以熔炼仙丹?桀桀……”
天璇虽无痛觉,但觉得这副躯体逐渐衰弱,便连说话也变得十分费力,低头看了胸口处鲜血不止,知道这样耽搁元神再难维持,必须觅个安全之地修复躯体。
心念一动,只见他捏一手诀,念动咒语。
被雷暴蹂躏过的焦炭土地,忽然升起冰霜雾气,弥漫场内,甚至结出片片透明雪晶,地上的妖尸在眨眼间被冻成冰块,即便是没死的妖怪亦未能幸免,只撑了不到片刻便被冻住。只剩下鑫鬃及体内有天火热气的火蟾童子勉强以妖力支撑。
这冻气似乎也奈何不了那黑影怪物,道:“星君果然厉害……只是这冰霜之力又能支持多久?……桀桀……”
“你不过是一介虚影,没有裂天破日为媒,无能阻我。”
天璇不再理会那黑影怪物,径自转身,但只走了一步便步伐踉跄险些跌倒,旁边离契连忙将他扶住,也不顾对方是否愿意,一把将他拦腰抱起。
天璇倒也从善如流,由他抱起,毕竟躯体流血过多,若以常人而论,早该死掉。遂又在离契身上施下轻风云体咒法,腾空而起,往远飞去。
剩下鑫鬃等妖,受冰霜所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影离去。那黑影怪物却也不追不赶,待天璇离契身影远得再难看到,才慢慢地消失在虚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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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契抱了天璇飞了约莫半刻,忽然身体一沉,那法术因天璇力有不继再也无法支撑,当下从天上直坠落地。
身在半空,离契抱紧天璇一个翻身,身法轻巧,并未震动天璇伤口。
此时受破日箭所伤之处血未能凝结,仍在不断渗血。离契四下张望,落地处乃妖域内一处荒谷,地貌突兀,怪石嶙峋,若藏身此处亦不易被寻到,不远处有个山洞,离契连忙抱了天璇过去。
这山洞看似普通,但内里却非常深远,黑乎乎的洞穴内传来嘀哒水声,里面应是非常潮湿,但靠近洞外倒也算干爽。离契将天璇轻轻放在地上,让他靠坐在洞壁,翻开他的衣服,露出伤口,见那箭口齐整,将天璇胸膛穿了个透,亦不知何故至今仍是血流不止。
“炎阳参!天璇,快把炎阳参给我!”
天璇摇摇头,道:“破日箭乃神兵仙器,被它所伤绝难愈合。即有仙丹灵药也奈何不得。”
“那如何是好?!”
“唯今之计,只有脱出元神,重修躯体。”
天璇眯了眼睛,轻道,“所幸这副躯体本就六脉断绝,现下也不过是死上加伤,无甚大碍。”
他抬头看了看四遭,对离契道,“此处隐秘,可供我栖身修体,你可先行离去,待三日后再来寻我。”
离契却大大摇头:“你若元神脱体,便如龟去其壳,凶险非常!!我岂能离开?!”
他阔剑一栋,插入岩石地面,盘膝坐到天璇面前,“我便就在此处,哪也不去。”
天璇自知元神脱窍之险,此刻身在妖域,求助无门,若当真被妖怪乘虚而入,便只有任其屠宰,故此他有意遣开离契,岂料对方异常固执,天璇也没多想,便直言道:“你既已知我乃天界星君,仙妖殊途,敌我分明,你还是走吧。”
闻他所言,离契瞪大了眼睛,他窒了声音,许久,才吐出话来:“你,是担心我会乘你不备,害你元神?”
天璇不语。
近乎默认的态度,教那双青绿妖瞳漫上不信与痛楚。
无声让山洞显得异常压抑,然后,响起天璇淡然的声音:“你走吧。”
“……”
离契仍是不动,他问:“那你为何救我?”
隐忍的沙哑,叫人听得难受。
天璇被他问得微微愣住,为何救他?一下子的理所当然,却在瞬间变得全无道理。他当然可以置身事外,只是那一刻,他却知道,破日箭乃天界至刚之兵,若射在妖怪身上,必定是破魂毁丹,其魂魄将不入轮回,不堕地府,永世徘徊虚空之中。在想到解决之法前,自己已站在离契身前。
他答不出来,离契却是步步进逼:“若我有害你之心,你又何必救我?”
但天璇无法作答,无奈之下,只得叹息着闭上双目,殷红的鲜血与苍白的脸容,是如此的刺目。
离契狠一咬牙,现下不是执着于此的时候,若不尽快解决,天璇便不能安心修体。
他盯着天璇,忽然,左手一伸,五指猛地擦过阔剑锋刃,顿时鲜血直流。
天璇感觉异样波动,连忙睁开眼睛,却见离契念动咒语,五指上鲜血像活了一般冉冉升起,在掌上半空处自行画出一道狰狞血符。离契复又抬起右手,刚才一直捂着天璇伤口而残留下来的血迹亦以同样姿态融入血符之中。
“血魂咒?!离契!住手!!”
天璇正要制止,但离契更快,手掌一翻,将血符拍入胸膛。
血符一入体内,瞬即如万虫噬魂,离契痛楚难忍捂住胸口处扑倒在地,额上大汗淋漓,嘴唇更被他锋利犬齿咬出血来。
这血魂咒乃是妖族最狠毒却又最为有效的契约。
精血为约,魂魄为契,乃生血魂符咒。
无论妖力多强,只要立下这血魂咒,一旦背约,将受契咒反噬,散尽妖气,魂魄碎裂,不得超生。若溶以他人精血,更必视该人为主,以魂为誓,不得背叛。即便妖怪身死而魂魄转生,亦只侍血主。
天璇料不到离契竟至如此,一时心神动荡,虚弱的躯体仿佛加注了一分力量,倾倒身体向离契探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