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几天一直缠着黎漠,他也没空闲想别的事情,如今挨了一顿打倒是神清气爽起来,也该为别的事情做好打算了。
华尔兹尘埃落定,昱昇在北京站住了脚,除了黎漠,他最重要的就是家人的问题了。
姐姐自然要接回来的,暂时先放在沈姨娘那边,至于老宅……
昱昇下了决心,如果街头巷尾传的赵姨娘和赵老六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他也就不用客气了,昱府留给昱翱,他无话可说,但是姓赵要是想占他的宅门,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秋高气爽,也要摩拳擦掌的开始收网了。
黎漠一直在铺子里待到掌灯。因为离家近,当铺没准备黎漠的床,东家在这里待着,别人也不好睡,黎漠又是个忠厚仁义的人,哪怕是自己的长工,也不想麻烦人家,于是只粗略交代几句,就出去了。
他从后海走过,两旁的小商贩吆喝着,早立秋凉飕飕,今年秋天倒是爽快,只是树叶黄的快了些,寒蝉一类的鸣虫叫声特别大,大约是为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做最后的高歌,黎漠很少闲逛,他看着乘凉的老人,爬在树躲猫猫的孩子,不由得有点羡慕,真是个热闹的晚上。
他一口气走到鼓楼,让凉风吹去心口的炙热,只是手掌里还是酥麻着。他这样的人,若不是别人先动手,是绝不会动用武力,他看看自己的手掌,似乎也有点后悔,昱昇那一对圆润的屁股蛋子总是要在他眼前晃悠,若是不打,怕就要做别的了。
他不由得唾弃自己,明明让那个小畜生气的七窍生烟,竟然还能垂涎于他的美色,真是越来越没有出息了。
他仰起头,闭着眼睛享受秋风,虽然后悔,隐约觉得心疼,可是更多的痛快,枯井一旦冒了水,四周就再也不是一片荒芜,总有花草滋润生长,拔苗抽枝顶开层层枯叶,盘桓生长。
黎漠自知不是什么心怀宽广的人,昱昇虽然脾气大又混不吝,但从不记仇,过去的事情说忘就忘,自己虽然寡言少语,不计较得失,可是若是触及底线,便要记个一生一世,他长情,也长恨。
这一顿打,倒是把这些年的怒气也一并打没了,黎漠在鼓楼附近来回转悠,初秋的夜晚乘凉的人大多拿着蒲扇或者点着艾叶,只有他什么也没有带,白白喂了长老了的蚊子。他边往回走边想,昱昇今天会说话那么难听,多少是因为太在意赵月朗跟自己的关系。
那是不是,也是件好事呢。
昱昇回到华尔兹,正是人多的时候,他这副模样,应酬是应酬不了了,只悄悄从后门回到了住所,招呼个招待问:“阿杰呢?”
那男招待说:“杰哥好像在后台。”
昱昇揉了揉额头:“把他叫来。”
男招待唯唯诺诺的去了,不一会看见阿杰低着头走过来:“昇爷,您找我?”
昱昇说:“你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闲差没有,如今这边也安定下来,我想把我姐姐姐夫从乡下接过来。给他安排个事情做吧。”
阿杰说:“我晓得了”
昱昇点点头,有点想趴到沙发上,谁知道那阿杰站在旁边,似乎还没有走的意思,昱昇于是看向他:“怎么了,阿杰?”
阿杰沉默了一会,也不敢看他,似乎鼓足了勇气说:“昇爷,我就是想问问,您打算怎么安置柳小姐呢?”
昱昇纳闷的瞧了阿杰几眼,看见他几乎红了脸,才惊觉自己迟钝,他轻笑了一声:“阿黛是洪爷的人,安置也不是我安置。”
阿杰急急忙忙地反驳:“可是、可是洪爷一次都没有问过……”
昱昇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洪爷的打算,但是连阿杰都能看出洪爷是舍车保帅,柳如黛那样聪慧的女人怕是早就察觉了。
昱昇说:“既然洪爷已经把她托付给我,那我就会好好照顾她们娘俩。”
阿杰点点头,转身要离去的时候,昱昇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我只是保证她们娘俩衣食无忧,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他看似说的无心,却从阿杰眼中瞧见丝火光,他轻笑一声,扬手让他离开。想不到阿杰看着沉默寡言,却偷偷有了这样的打算,只是不知道柳如黛心中怎么计较。
他舒了一口气,算起来,阿杰和柳如黛都不大,也正是该春心萌动的年纪。柳如黛早前错付真心,现下倒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人疼着,阿杰也算是可靠忠实,俩人倒是有几分般配。
没过几天,昱昇把姐姐姐夫两口子从昌平接回来,朱家小儿子留下来照顾父亲,昱愔两口子暂时先搬去沈姨娘的院子,一家人也好互相照顾,柳如黛肚子一日一日大起来,人也变得懒散,华尔兹夜夜笙歌,对孩子的生长怕是不利,昱昇把她也送到沈姨娘那里养胎。
柳如黛貌美嘴甜又懂得做人,十分讨家人的喜欢。昱愔最初瞧见柳如黛,以为是昱昇的妻子,又见她微微挺着肚子,简直不知道欢喜的要怎么样才好。
昱昇没遇到黎漠之前,也不在意自己背着个现成爹的名声,如今生怕又以讹传讹传到黎漠耳朵里,干脆告诉姐姐,柳如黛是阿杰的太太。昱愔虽然略微失望,倒也热情,她自己生养过两胎,总有些过来人的经验,和柳如黛倒是成了朋友。白日里,朱辰去华尔兹帮忙做工,沈姨娘和李妈妈帮助照顾孕妇和两个孩子,一家子倒也算是和气。
只是,昱愔暗地里说过昱昇多次,要他也快些找个太太。昱昇每次都是不哼不哈不接茬,他四处打探,坐实了赵姨娘跟赵老六的事情,有了新的打算。又有些羞于去找黎漠,也就一直没有去适民典当行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