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柔鸾的声音既柔且娇,完全听不出她怀着恶意,“兰妩是妹妹的贴身侍女,她的证词恐怕做不得数呀!”
厉兰妡一滞,正要反驳,忽听一个软和的声音道:“那么嫔妾的证词呢,是否可以作数?”
还是傅书瑶,她总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厉兰妡不清楚她为何站在自己这边,然而她的确站了。厉兰妡看着她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如同看到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
贾柔鸾的眼睛微微眯起,“傅夫人当时也在幽兰馆吗?”
傅书瑶底气十足地点头,“正是,嫔妾当时与厉妹妹在一处,缝制些小孩子穿的衣服。”
“理由倒是很好,不过——”
贾柔鸾轻轻一瞟,“傅妹妹与厉妹妹也一向交好呢!”
殿中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人人都知道傅书瑶和厉兰妡来往密切,从前厉兰妡连孩子都交给她抚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傅书瑶的证词非但不能起到剖白的作用,反而更像遮掩事实的手段。
听着角落里的窃窃私语,厉兰妡担忧地上前一步,“陛下……”
萧越却大度地一摆手,“罢了,朕相信厉夫人。”
他阴翳的眸子扫过众人面上,“霍婕妤畏罪自戕,念其伺候朕多年,姑宽容相待,仍以婕妤礼下葬,尔等休得再提。”
厉兰妡看着他作出这样的决策,一颗心却渐渐沉下去,她看得出来,萧越的疑心未完全消去——不一定是对今日之事,可能很早就有了。
他若是选择惩罚,那反而容易办些,反正她用不了多久又能因产育而复起,可他偏偏表面上选择相信,却在一步步蚕食她的信任。厉兰妡隐隐觉得怅惘。
也许是心脏跳动得太厉害,厉兰妡觉得肢体都颤动起来,她足下一个不稳,几乎软软地滑落,还好傅书瑶及时将她拉住——她的手臂纤瘦,却很有力量,笑容也很给人暖阳般的感觉,“妹妹小心!”
厉兰妡借着这股力站起来,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洞悉她眼里凝结的迷雾,是她!
出于一种直觉,厉兰妡意识到此事与傅书瑶脱不了干系。无论是谁下手,众人都会疑心到厉兰妡身上,只有她有皇子,偏偏甄玉瑾又有了身孕,如此指向明确的事,众人都会想到是厉兰妡所为,真正的主使反而隐没背后。
自然,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揣测而已,她不会傻到没头没脑地宣之于口。于是厉兰妡仍打起精神微笑:“多谢姐姐。”
服了药的甄玉瑾安然入睡,众人也都各自散去,连萧越也回去批折子。厉兰妡回到幽兰馆,就看到吴太医已等候在内,她下意识地道:“吴太医来请平安脉么?”
“不是请脉,而是为另一件事。”
吴太医踌躇地站定,鼓足勇气道:“微臣觉得,甄贵妃的胎像怕是……”
原来他趁适才混乱之际,悄悄取了点药渣回去检验,他道:“微臣仔细看过,霍婕妤大约下了死志,那碗汤药里牛膝和红花的分量加得极重,如若不出意外,那么……”
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厉兰妡却已经明了:如果甄玉瑾的身孕如常,被这样的猛药侵害,孩子多半会被打下来,可她除了腹中绞痛,孩子倒是安然无恙,这龙种为何格外坚固?
厉兰妡慢慢道:“可是甄贵妃自有孕之后,虽不许旁人妄动,本宫记得,太后亦遣人来请过一次脉。”
吴太医垂着头,“夫人须知脉象本就有虚有实,更可通过药物营造变化,如贵妃娘娘所言,赵太医的医术的确很好。”
这意思便是暗指甄玉瑾根本未有身孕,而是两人联手造出的假象,所以那药才未起到应有的作用。
“可是你所言也只是一种可能而已,总有例外,是不是?”
厉兰妡看着他。
这倒是实话。吴太医的头垂得更低,“是。”
“哪怕有十分之九的把握,本宫也不能冒这个险,”
出了这桩事,厉兰妡若贸然进攻,万一猜的不准,说不定会被反咬一口,她只能耐心等待,“且看看吧,看看甄贵妃到底能生出个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