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的身世虽然之前就听人说过一次,然而这一次,亲耳听见姜翠微如此说,还是觉得心中意难平。“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将我母亲手中的东西一一夺走吗?你怎么如此狠毒!”
“我狠毒?”
姜翠微霍然回首,第一次,迟迟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怒气,“同样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她是沈家小姐而我就是娼门丫头?凭什么她从一出生开始就享尽荣华我却要等到母亲去世之后才能进门?凭什么她可以一呼百应而我就要看她的脸色?这能怪我狠毒吗?还不是因为,明明我跟她是一样的人,可是从生下来开始我跟她过的就是不一样的生活!她是沈家大小姐,我在沈家一天,就要看她一天的脸色,难道我就应该永远被她踩在脚底下吗?”
“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不是应该被人踩在脚底下,而是应该被人当成尘埃当成草芥,连看你一眼都多余。”
李湛是文人,连骂人都说不出太恶毒的话。
姜翠微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我这一生,听过太多恶毒的诅咒了。你这点儿,还真不够看呢。”
她笑了笑,讽刺道,“说到底,其实你们不应该怪我,我的出生原本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当年若是我父亲肯收敛一点儿,我也不至于在外流落那么多年。”
她掀唇,“真正要怪的人,是他才对。哦,我忘了,我已经把他杀了,帮你们报了仇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弑父是跟吃早饭晚饭一样的事情。见李湛眼中几乎要喷出火花,姜翠微耸了耸肩膀,问道,“怎么,你不乐意?”
她的目光在迟迟和李湛脸上转了一圈儿,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肯定是认为我连我父亲都要杀。可是,试问他除了当年招了我母亲来陪侍,生下了我,他还有什么?后来我进了沈家门,沈碧澜那个jian人每天打压我,他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他以为我不恨他吗?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当年如果不是我先下手为强,使计嫁给了琅琊王,我的好父亲还不知道要把我怎么待价而沽呢。更可笑的是,他以为他家出了一个皇后一个王妃,整个沈家就可以飞黄腾达了,他就可以当他的国丈了,可事实上啊,无论是我还是沈碧澜,恨他都恨得要死。”
迟迟越听越心惊,姜翠微这样的人,早已经鬼神不惧了。她弑父,灭了自己的亲族,杀了亲姐姐,还有多少坏事是她没有做过的?这样一个人,内心早已泯灭了良知,那些谴责,她怎么会放在眼里。
大概是说累了,姜翠微随意地坐在了小几上,她抬头看向李湛,“你打算怎么杀我?皇家规矩,无非就是废我为庶人,幽禁一生。哼,你现在是不是很恨你的皇帝身份?因为有了它,你想报仇都不痛快?”
李湛被她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随手操起身边的烛台朝她扔了过去,“jian婢!”
他指着姜翠微,“朕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是的,包括姜赋淳在内,他一定会让这两个jian人,死无葬身之地。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姜翠微仰天长笑,“你是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有本事来呀,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李湛听得目眦欲裂,正想往前冲,纪无咎却一把拦住了他,“陛下,她故意激怒你,是想死个干脆,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姜翠微罪行滔天,让她就这么死了自然是太便宜她了。眼见着她脸色微变,李湛就知道纪无咎说对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纪无咎一眼,纪无咎会意,说道,“如果陛下信得过,交给我来吧。”
迟迟知道,他或许是想跟他母亲告个别,在旁边也劝道,“这个女人,死是咎由自取,皇兄不必为了她脏了自己的手,况且,还有其他的事情等着皇兄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