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书道:“太子殿下只管进去便可,四殿下正在里头呢。”
容璟才就着竹书推开门走进去,皇后正无奈的给容千珑抹眼泪,容千珑的眼睛堪比泉眼,越擦越多,越劝越汹涌。
“别哭了,多亏是你闯进去,否则娘亲说不准就叫烟呛死在里头了,只是小伤而已,分明就不怪你。”
容璟未来得及说一句话,又果断转头出去了,容千珑有多难哄他早上已经见识过,至于现在,谁惹得谁负责吧。
皇上下旨彻查瑶台宫,几乎每个人都被带走问话,刑宫里几乎都是瑶台宫的上下宫人。
连容千珑都被带去审问,原本是他去刑宫不过走个过场,皇上吩咐刑宫主审替他备了软榻和汤婆子,审室也烧的暖暖和和,但太后横插一脚,亲自到场让人撤了东西。
当时皇上正在上朝,小半天什么都不知道,容千珑便跪在又破又薄的圆垫上,上头的官员也满头大汗,夹在太后和皇上之间,也只能谁在场听谁的。
容千珑将自己那日做了什么翻来覆去说了几十遍,审视里的温暖退去,很快恢复潮湿湿冷,他打了个喷嚏,主审几乎也要晕死过去,低声说:“殿下再坚持一下,下官也是逼不得已。”
容千珑看了看外面手握汤婆子一脸淡漠的皇太后,对主审点了点头:“我知道,不怪你。”
午膳前容璟手持太子令牌闯刑宫,贺源紧随其后,容千珑已经发起高热。
容璟先将容千珑抱在怀里,容千珑眼皮艰难睁开,与他对视,片刻后见他透过栏杆看向里面的太后,容千珑被那样的眼神吓到,忽然想起容千瑜的惨状,慌忙伸手覆上容璟的脸:“哥,我冷,我们回去了。”
容璟收回目光抱着容千珑离开,太后心有余悸不由得乱了呼吸,即便不是亲祖母,好歹也姨祖母,居然那样杀气腾腾的望过来。
贺源目送他们离开,走上前对皇太后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圣上让小人来给太后娘娘您捎句话,娄昭君能主高家内事,是因其聪明决断蕙质兰心,且得神武帝敬重,先为武明皇后,后为皇太后。”
说罢微微点头行礼,转身退出。
太后两手抓紧扶手,一言未发,直到身旁侍女虔香出声提醒,她才缓慢起身,方才的神采奕奕也瞬间变为老态龙钟。
容千瑜消失多天,最终被人在百兽园篱笆下发现,人已经奄奄一息,太医倾全力救治,脉象总算稳了下来,只是不敢见人,问话并不方便。
容千珑生怕容千瑜说出容璟做过的事,但容璟依旧如往常,该上朝上朝,没有半点顾虑的样子。
看着郁郁寡欢的小儿子,皇后和皇上心中皆觉不忍,冒死救人孝心感动阖宫上下,连朝臣都纷纷赞叹,唯有当事人仍觉亏欠,怨自己粗心没有将娘亲的背也护住。
初冬飞雪时皇后的烫伤终于不再疼了,结的痂也不再稍微一动就破开露出血肉,容千珑每日伺候她吃喝,从不曾懈怠,听到太医的话后深深地松了口气。
太医刚走散朝的皇上和容璟回到了乾阳宫,寝屋里阳光和炭火都充足,温暖和煦让人犯困。
容千珑刚扶着皇后躺下,自己便打了个哈欠。
“困了?”
皇上一边脱下朝服一边慈祥的笑着问他。
容千珑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去榻上噗通摔上去,歪在软垫上不动了,神色疲倦不带防备,说不出的慵懒可爱。
皇后撑着脸看他,越看越觉的好看,玩笑道:“皇上你瞧,臣妾多会生。”
容千珑眼睫颤了颤,坐直身子不困了。容璟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走上前来抚他滑腻的脸颊:“怎么了?”
容千珑在他手心中摇头,像是只猫在蹭主人。从前容千珑是只容易炸毛的小老虎,别说兄长容璟,连皇上想捏捏他脸颊都要惹得他吹眉瞪眼。
如今温顺的不得了,也不再抗拒别人碰到他。他在东宫住的那几天,容璟干脆当他是暖和的布娃娃,有时睡得迷迷糊糊,把手伸进他寝衣下摸他软乎乎的肚皮。
容千珑不长肉,腰肢纤纤称得上颀长清癯,但不知为何,容璟总觉得他跟寻常邦硬的男人不一样,抱上去时柔软的不可思议。
“不要掐你弟弟的脸。”
皇后如今行动不方便,只能出言阻止:“掐多了容易流口水。”
容千珑被逗笑了,一头扎在容璟怀里被接住,他咯咯笑了一会儿,露出半张脸问皇后:“娘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会流口水。”
容璟发现容千珑虽然不太哭了,却经常露出愁容,有时笑着笑着眼神就泛起哀伤。
皇后搬离后他便又住回了自己的埙篪斋,皇上下朝回乾阳宫时,他便懂事离开。
回到瑶台宫路过凤鸾殿,他看着还未来得及修缮好的废墟,心中惆怅,不知不觉双眼酸涩,正出神时忽然被人自背后拥住了,容璟问他:“怎么哭了?”
“我舍不得。”
“没关系。”
容璟安慰他:“还会修好的。”
两人皆陷入了沉默,凤鸾殿有太多儿时回忆,也不知修缮过后还能否复原。
转身时瞧见太后宫中的向丰走在前头引着软轿,走近时躬身行礼:“小人给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请安。”
容璟看着轿子旁边跟着跪下行礼,却未开口的禄丰,淡笑着问向丰:“向内官正当差?”
向丰耷:“皇后娘娘烧伤未愈,三殿下又误入百寿园被熊所伤,眼下无人照看,太后娘娘便命小人将三殿下接到寿安宫,以免皇后娘娘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