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啟皇子中除了皇长子容璟被封太子后进了东宫,其余皇子都随生母或养母住在一宫当中,容千珑住在瑶台宫的埙篪斋,不过瑶台宫太大,皇后的凤鸾殿与埙篪斋相隔一亩半的红山茶树园子。
容千珑慢腾腾的晃悠回去,洗了澡躺在床上天就被他耗黑了,可是一想到今日见到的庄泾肋,便心中难过无法安然入睡。
还能在母亲身边偷多少日子,容千珑也不知道。
他索性起身下床,在寝衣外面披了斗篷偷偷溜出去。
鸾凤殿侧有口枯井,少说有百年没通过水,是当年修建时灌浇院子花草特意挖的,后来为了平衡风水便被封住,后来瑶台宫多年空闲,封井用的木板经年累月的雨水阳光轮番交替,已经烂完了。
容千珑趴在井口向下望,黑漆漆的什么都望不见,他捡起来地上的灯向里照,有几处粼粼波光浮现,并非是井水,他认出了那是华贵的锦缎。
好像离得并不远,容千珑将灯笼搭在井沿,一条腿埋进去,骑在井沿上心脏突突直跳,他很少爬高,去井里捡东西对他来说有点太超过了。
看着锦缎发出的波光,他心一横蹬腿跳了下去。
容千珑还记得上回和容璟大吵一架就是因为皇后用他穿破的旧衣裳做了副护膝给容璟,给的时候当着容千珑的面,他气的将护膝丢进了井里。
他并非是缺一双护膝,也不是舍不得他穿破的旧衣裳,他就是吃醋母亲只给容璟做,而不给自己。
皇后想的简单,大儿子辛苦劳累,冷热也不肯同她说,小儿子冷热都要凑到他眼前撒娇似的念叨。
收拾旧衣物发现容千珑穿小的旧衣裳居然破了个洞,横竖不能再穿,又见胸前的纹样好看,还是块好料子,便心血来潮做了副护膝出来。
没想到护膝刚递给容璟,容千珑气呼呼的抢过来,对着容璟大喊:“这是我的!剪了我的衣裳做的!”
容璟自然不会同他抢,甚至习惯了他的莫名其妙,对他说:“那就给你。”
容千珑愣了一会儿,忽然脸通红的对着皇后喊:“谁稀罕!”
便跑出去将护膝扔到井里了。
容千珑落地时崴了脚踝,一边哎呦呦叫着一边揉脚,心想当时皇后怎么没把自己踹井里来,也太无理取闹了些。
越想越后悔,他揉了揉眼睛,把护膝捡起来抱在怀里,顺着自己早绑好的绳子网上爬,才爬了两步,高度是一松脚就能挨着地,绳子哧溜一下松了。
容千珑站在井底看着掉在地上的一小堆绳子:“…”
井底阴冷,他喊了两声也只是闷闷的在井底回荡,他能想象的出来外面的人听到的声音会多微小。
容千珑并不着急,他灯笼挂在井沿上,最慢明早也会被路过的宫人发现,不就是一晚上没什么大不了,容千珑越想越犯嘀咕,若是别人必然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他的身子骨可不一定。
他把护膝都绑在自己腿上,行为从取暖上讲只能算聊胜于无,他闭上眼睛感受自己的身-体,除了有点累和脚腕有些疼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他想起来了自己真正的亲兄长,卫国公的长子庄渭川。
想来唏嘘,卫国公庄峻刍和夫人朱淬媱,青梅竹马的表哥表妹,养在深闺的朱淬媱容貌堪称倾国倾城,庄峻刍一见倾心,死皮赖脸的缠磨好几年,才给他娶到了亲表妹。
夫妻二人相亲相爱蜜里调油,却不幸长子是个病秧子,这许多年用掉的药都难算价值几何。
太夫人见长孙不行,担忧再生也是一样的,倒不是补药供不起,而是怕生不出身强体健的孩子撑门楣,恰逢产子的皇后近在眼前,小婴儿长的都差不多,便动了换子的心思。
若自家孙子还像长孙一样体弱,皇室必然会倾尽全力去医治调养,若是身子好,换到皇室也不吃亏。
至于换来的孙子,她努力疼爱补偿。太夫人沈釉茝心一横就给换了。
前世容千珑并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祖母,太夫人在见过皇上后,便是盖着白布抬回来的,这也是卫国公很难接受容千珑的原因。
容千珑对卫国公夫妇没什么感情,甚至有些怨气和排斥,可庄渭川这个哥哥对他态度还不错,他不会忘记临死那天,庄渭川还曾劝他生母对容千珑好一点。
亲哥哥的身子似乎比自己还要差一些,容千珑抱着膝盖有点担忧,若是可以的话,他想在被换回去前见亲兄长一面,把自己的药拿去给亲兄长吃。
容璟知道皇后不会对皇上告状,没准还要对皇上说好话,便又来了瑶台宫想碰碰运气能不能见到皇上,却见到鸾凤殿旁似乎有光。
那光实在太微弱,风一吹才大闪了那么一下,容璟还纳闷儿此时竟还有萤火虫么,绕过去一看井边挂着个灯笼。
他以为是有谁投井,“傻不傻…”
枯井又淹不死人,顶多崴脚,哪个宫人如此蠢笨。他懒得管这种事,一转身觉得不对,那灯笼有点眼熟。
“容千珑。”
容千珑不抖了,“还真有鬼啊…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你再装聋?”
容千珑嗖的抬起头,哇的一声哭出来,“快拉我上去,要冷死我了…”
容璟揉了揉眉心,容千珑见容璟一脸无语的转身消失在井边,急得不断尖叫。容璟又出现在井边眼含怒意:“闭嘴,我去拿绳子。”
“哦。”
容千珑收住哭声,“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井底太冷又小,他连活动一下都不行。
容璟将绳子顺下来,看着容千珑抓绳子的动作就知道不靠谱,连凶带哄的教会他把绳子绑在自己身上一部分,又在手腕上绕了绕,看着抓紧了才把他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