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疼是容千珑的老毛病,每年都要因为心脏和肺腔的疼痛哭闹,严重时,满宫里都得悄眯眯的做事,连大气都不敢出。
容璟一听心口疼以为他要犯病,立马将人拦腰抱起,九五至尊的大啟皇帝也不再端架子,亲自起身把内室的门推开,招呼儿子:“快抱进来。”
庄峻刍看傻了眼,额头直冒汗,该不会是看自己几眼就心口疼了吧?见皇上和太子的反应,生怕自己被大啟最有权的二人迁怒。
容千珑被放到金丝楠木的雕花床上还在发懵,随口一句疼父皇和兄长便如临大敌,在想到自己不是他们的真正亲人,迟早要被赶出去,便说什么也绷不住了。
哇的一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容璟安慰眉头紧蹙的父皇,“千珑还有力气哭,想必不是旧疾,可能今日起的太早,睡眠不足心气不顺。”
因他哭这一通早朝晚了一刻钟,容璟也有些心不在焉,只在有朝臣提起皇后所居瑶台宫不妥时冷冰冰的看过去。
瑶台宫都住了二十几年,说不妥也早弹劾过,没道理现如今又旧事重提,再看说话的大臣是从前受过宋家提携的门客,便了然,又是太后针对皇后。
如今住在寿安宫的皇太后是皇上生母敬悫皇太后的亲妹妹,姐妹二人年龄相差十二岁,先后进宫。
敬悫皇太后过世早,先皇并未立继后,立当今皇帝为太子时,追忆皇后而册封其亲妹为皇贵妃。先皇驾崩,如今的皇帝登基,母族子嗣稀微,无人可封,便尊生母的亲妹妹为皇太后。
当时皇太后正年轻,一朝得封太后便想把持后宫,与皇后争起掌管后宫之权。
皇后性情和善,稳重端庄,并不与皇太后正面冲突,但也不曾吃亏。几次交锋下来惹怒了皇太后,只剩下表面功夫。
皇上皇后恩爱有加,自然站在皇后这边,虽不满皇太后但碍于生母和血缘,只对其敲打一番,外人面前留够了颜面。
但皇太后不肯安生,时常要给皇后添点堵。
瑶台宫是太祖皇帝为宠妃所修,宽敞又奢侈,占地堪比皇上起居兼处理朝务的乾阳宫,处处逾制,无不彰显宠爱纵容。太祖皇帝驾崩后,历任皇帝为表克制,都不曾让妃嫔住进瑶台宫。
闲置许多年后,当今皇帝下旨修缮瑶台宫赐给皇后。与其空闲,不如给皇后住,至少比赐给宠妃合情合理的多。
但皇太后闲着没事做,拿此事做文章。当年反对不成,时隔多年又旧事重提,连大臣都觉得有些没趣,除了出言挑唆的,别人都懒得出来反驳,甚至有人嗤笑。
提起此事的大臣也觉得荒缪,但碍于皇太后的压力,一次不成也不在乎。
皇太后的母族宋氏没落,到她这一代除了姐姐敬悫皇太后外还有个哥哥,过世的比敬悫皇太后还要早,独子前几年也因病去世,留下一个孙子比容千珑大三岁,被皇太后接到宫里来养。
皇上看在是自己母亲的亲侄孙子上,纵容皇太后疏通关系,给小孩子换来个殿试的名额,自己一时心软点了他探花郎。
满朝文武都知道宋探花水分多大,但皇上也没给他要紧职务,便也没吭声。横竖都要荫封,如今也只是给了个好听的名号。
探花郎叫宋淳睿,说话八面玲珑比蜜还甜,做事八面漏风堪比鸟笼。皇上想提拔都提拔不起来,偏他眼高于顶,渐渐的生出巴结的心思,观察一圈盯上了容千珑。
容璟看人毒辣,自然瞧不上宋淳睿,宋淳睿也知道容璟不待见自己,见了别的皇子叫表哥表弟,见了容璟规矩的喊太子殿下。
虽然做事差强人意,但甜言蜜语哄孩子一绝,容千珑孩子脾气简单好懂,宋淳睿很快摸清,处处顺着捧着,哄的容千珑很爱与他相处。
上一世容千珑身世大白,宋淳睿极其果断的与其割席,没多久就与真皇子容千珩出双入对了。
容千珑从乾阳宫出来,没有听从皇上和容璟的话睡一觉在走,半路碰到来接他的寿丰,两人沉默安静的往朝臣口中的“妖魔洞窟”
瑶台宫走。
往常容千珑有精神的时候行动起来像一阵风,只不过风一阵阵的,吹一会儿要停下缓一缓。
如今安静的像只猫,随时都是心事重重。回到瑶台宫去了皇后居住的凤鸾殿,皇后正在绣花,容千珑安静的坐下帮忙捋顺缠在一起的线团,毕竟这是他的猫几日前的杰作。
皇后瞧见他的动作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打趣儿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是谁易容假扮,装成我儿模样?”
容千珑有前世的记忆正为此心虚,手不受控制的一哆嗦,刚缠好的线团掉在地上散了,又红了眼眶。
“哎哟哟…”
皇后接过侍女梅琴捡起的线团,笑着哄道:“缠好的线团散了,所以你委屈哭了?真是越活越孩子,何时能长大。”
容千珑被皇后搂着,听着母亲的声音想起了自己前世在国公府最怀念的画面,同母亲在春日的御花园放纸鸢。
他用脸蹭了蹭皇后的肩膀,想着万一那就是一场梦呢?万一母亲不会死,自己也不是国公夫妇的儿子呢?
可他前世此时还未见过卫国公庄峻刍,也不该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方才一见与印象中无异,便无法不信那是真实的前世。
太后的侄孙子宋淳睿端着盆秋菊进来,容千珑的记忆便同从前经历过一遍的相叠,宋淳睿躬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今日花坊的红秋菊开的鲜艳,晚辈挑了花朵最多的一盆送来。”
容千珑嘴唇翕动,与宋淳睿同时说道:“顺道邀千珑弟弟去寿安宫看新到的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