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说着,“尤其当我知道言陌容顺着那路走后,柳轻韶却没有放出击杀他以正‘飘渺仙阁’名声的消息,要么就是他背后有更大的势力阻拦,要么就是有人相救,无论是哪一点,他都不简单。”
“当你看到单凤翩扇子上的真相时,就彻底明白了是么?”
风琅琊哼了声,“皇族后代连信物都能保存如此完好,怎么会丢弃‘玉芙蓉’,如果我猜的没错,单家根本就没有对‘兴’国皇家叛变,而是一直保护着‘兴’国的太子。没想到高祖登基之后始终没能放弃对‘兴’国余孽的追杀,所以无奈之下,单家以他人代替太子,领了那一死好让高祖皇帝放弃追杀,为了证实太子身份,才故意丢弃那‘玉芙蓉’。江湖传言‘玉芙蓉’流落民间,其实在那种情况下,军队搜山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锦绣匣子?那匣‘玉芙蓉’其实早到了高祖皇帝的手中,不然岂会轻易放弃?”
话到此处,他忽然凝了笑容,举起了手中的酒碗,“我该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她有些莫名,若是恭喜她逃过一劫和他配合无间的话,刚才他已经恭喜过了。“你的丈夫,不是亲兄长,你不用再在伦理道德中挣扎了。”
风琅琊不轻不重的戳了下,那恭喜的笑容在他脸上,完美的看不出半分破绽。“未必呢。”
她摇首,“你莫忘了,单家一直是如此,若是隐藏了皇家太子为自家儿子,那前朝太子岂不是我爷爷?而凤翩,依然是我亲身兄长。”
风琅琊哈哈笑着,捶胸顿足。“我还是谢谢你。”
单解衣眼中写满真挚的感激,“没有将这个怀疑说出去,否则……”
否则不仅是她,就是整个单家,都将受到灭顶之灾。“我也该谢谢你。”
风琅琊笑容中,总是藏着什么,“没有将我丐帮的身份传出,否则……”
否则琅琊王结交江湖人士,不啻又将引发皇帝的新一轮怀疑。“皇上要的,是每一个人都只忠于他,没有皇命即使是亲密爱人也要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她酒就唇,一口咽下,辣的,“皇家的残酷我深有体会,就冲你我这次的情分,我也该这么做的。”
“所以,我们都是欺君罪臣,今日这酒之后,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她点点头,明白。皇上是绝不愿意看到他们之间还有牵连,任何私下的关系都是结党营私的理由,为了他,也为了自己,不能再见。他抛起铜板,“与我赌一把,猜猜那山洞里,究竟有没有宝藏?”
铜板落在桌上,雪白的掌心覆着,单解衣思量间开口,“我赌没有。”
他抬眼,“为什么?”
“因为削去山壁刻痕的剑法,凌厉中带着平稳,绝不是将死之人能够留下的,我想或许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人在我们之前,开启过宝藏了,至于如何打开,不得而知。”
风琅琊叹息,“既然你选了这个答案,那我只能认输。或许说,我一直输给你。”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甚至会请旨求皇上将你赐婚与我,单凤翩再是你明媒正娶,也绝不如王爷身份尊贵。”
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又忽然没正经的笑了,“可惜你太厉害了,我不想每天上床前都和你打一场。”
她从那话语中忽然捕捉到了什么,脸色微怔,“你要娶妻了?”
“你我那段日子太亲密了。”
他淡淡的回答,“为你消除最后一点被怀疑的可能,毕竟你还要忠于他。”
“你不要忠于他吗?”
她想淡然,心却猛抽了下。此刻,她应该说恭喜,但是这样的恭喜又怎么说的出口?“边疆已定,我该交出兵权了,然后做个闲散之人。”
他的回答平静的不起半分涟漪。交出兵权,就是交出他所有的倚仗,再之后呢?他会不会如同那两位王爷一样,在一步步的陷阱中,成为皇权的牺牲品。“不过我记得,我还欠你一个约定。”
坛中的酒已见底,只剩下最后一碗,他举起手中的酒,平和的笑了,“一年后我去寻你,替你守关过那功力反噬。”
没等她回答,他饮尽碗中的酒,忽然搂上她的腰身,将她紧紧环抱在怀中。想起那夜湖畔,他也是这般抱着她,分别气息浓重。她的手慢慢抬起,绕上了他的腰身,回应着他的拥抱。无声良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交绕在一起。他垂下脸,看着她的目光,“这似乎是你第一次回应我。”
她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唇,如羽毛般过她的唇瓣,很轻很轻。在她还不及反应间,他已抽身,“其实,我的胡子也不算很扎吧。”
不等她回答,人已飘然远去。徒留她抚着自己炙热的唇,怔怔出神。三个月后,皇家最尊贵的王爷,琅琊王燕殊绝娶妃,京师轰动,百姓奔走。遥远的边城,她在明月之下,遥敬一杯酒,她与他曾同饮过的女儿红。大醉。许多年后,有人曾问过她,当听到风琅琊为护卫她周全而娶别人的时候,她就没有完全的动心吗?她只是摊开手心,一枚铜板躺在掌中,被摩挲的锃亮。叹息起,“明明早有算计,偏要惹我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