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明白这是报应。
赵牧贞这样聪明的人,狼来了的故事不可能有第三次,她耍过他一次,他第二次就会谨慎。
雾在弥漫,她有些看不清,卫衣兜帽下的神情也是轻忽的。彼此默契的缄声,久别重逢的意味只有互相打量着的目光能体会到一二。
倏然,似静止一般的画面被打破,赵牧贞朝下走了一个台阶。
约西立马朝后退,抗拒他的靠近。
拉锯和对峙皆无声,他试图打破,但没有成功,后退半步的杀伤力大到无穷,梦白做了,眠白失了。
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好似又回到那个暑热难消的木屋二楼,从始至终,他扮演的都是动辄得咎,无进无退的角色。
“赵牧贞,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是吧?”
眼泪夺眶而出的第一秒,约西就干脆利落地抹去,唇齿间重重舒出气,还是没能抵消胸腔里冒出来的一股愤怨。
眼睛是久忍的红,声音也变了调。
只有话是潇洒的。
“那现在就当我们重认识,以后别忘了在你妈面前帮我说点好话,好歹之前有点交情,你没忘吧?”
手背上的筋骨泛出青白,赵牧贞用力攥着,像在替嗓子用力,都是徒劳,现实是他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直到约西的身影消失。
他眼周泛起酸胀,想起约西离开常芜镇的那晚,他问以后去了北熙能不能去找她,她轻飘飘地说了告别。
情感经历太匮乏了。
她那么生动,那么鲜,连给他的痛苦都是这样的。
那晚也是如此,失语一样地站在她面前。
在全家为她送行的时候,走出了昴日巷,那是常芜镇最后的夏,他从毗蓝婆街的陶店走到更深露重的流水石桥。
她曾经在这里放飞一只蝴蝶。
掌心空荡。
他的蝴蝶也飞走了。
那两个月的相处,他清醒过,每一次接近沸点,他就给自己添一瓢冷水,热源从未消失,他永远在接近沸点的路上,他知道自己不会冷却,也不允许自己沸腾。
他逼自己从乱絮浮心的情绪里走出来,告诉自己:感情从不是矜贫救厄的施舍,违背本心的事,和心血来潮的道理一样,都是不长久的。
从常芜镇到北熙城,再由夏入冬,他终于释然了那段不长久。
也是自以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