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地问:“你是吗?”
他迟早会问的。欲言又止地憋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覃举目望向小舞台,笑了一声,和呼吸一样轻,“这里我已经待了一年多。你大概不知道,我很少在同一家店待这么久。”
“c市还有不少有的地方你没有去过,细细地逛,还能再消磨许多日子,但都是差不多有。如果要选出一个地方,带你来过才会觉得今后在任何时候把任何地方当最后一站都不会遗憾,我会选这里。”
秦覃说,“我是。”
余光里,文颂猛地手抖晃了下杯子,荡起的饮料溅到手背和桌上。
秦覃把纸巾盒推过去,调侃他的反应,“会让你这么害怕吗?”
“不……杯子外面有水,太滑了。”
文颂抽了张纸巾按在手上,又细细地擦干净整张桌子,许久无话。
秦覃沉默了会儿,率先开口,“我可以现在送你回去,如果你想。”
他把文颂带到这里来,原本就做了“最后一站”
的打算。
文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走神会让他误解,摇头道,“我还不想回去。”
“我是在想,我妈妈也得过和你一样的病。”
秦覃愣了一下,“你亲生的那个妈?”
“……不然呢!”
“那你知不知道遗传的概率有多高?”
“知道啊,我当然……都知道。”
文颂语气复杂。“也知道我很幸运。”
“那太好了。”
秦覃说完,像是松了口气,竟低声又重复了第二遍。
“太好了。”
经历过多少不足为外人所道——甚至恨不得将它能从生命消失的时间,都被混进了这一句里。
不是就太好了。
文颂听得懂。
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一个人在作期间是什么样,也能理解秦覃为什么在察觉自己情况异常时,选择把那一面隐藏起来。
所以在秦覃消失的那半个月里,他听很多人说了很多遍都始终希望是谣言而非事实,心里翻来覆去的也是这一句。
如果不是就太好了。
可是眷顾了他的那份幸运,并没有降临在秦覃身上。
话说到这里,两人又沉默了很久。可能有一两个小时那么久。不玩手机也没有对话,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文颂手肘撑在桌上,看冰块在威士忌杯里融化,曲起指节轻轻蹭着鼻尖。
漫长的一段时间里,秦覃猜测他可能在想如何才能礼貌地告别。
秦覃早知道,自己本可以像从前一样爽快地总结两句,省时省力,变成以后碰见了也不用再打招呼的关系。或者根本不会再见面。
但他没有。他就像个等对方先提分手的渣男一样坐在那。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不是为了逃避说破的责任,而是为了保留一点可能性。
至于那点可能性将会被展开成什么样的剧情,由不得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