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衣服的吴臻就似褪去了人皮,像野兽般疯狂而蛮横。
贺思嘉明明没有喝酒,过程却很模糊,只记得不断摇晃的橙黄灯影,还有被穿刺灵魂的颤栗。
直到清洗过后,他才慢慢找回神智,此刻贺思嘉眼尾通红、嗓子干哑,单穿着件浴袍躺在床上,闭着眼不想说话。
他听见关灯的声音,感觉到另一半床塌陷的重量,忽然就想起很久以前,他和吴臻刚到k市时住过的旅馆楼。
在那间逼仄霉的房间里,他们同睡一张床,吴臻躺下的瞬间,带给他无形的压迫感。现在想想,应该是一种类似动物的直觉,他潜意识感觉到身旁的人很危险。
可他也没能避开。
“那晚你在想什么?”
贺思嘉突兀地问。
吴臻帮他理了理被子,撑着上身看他,“哪晚?”
贺思嘉睁开眼,“我们住在楼那晚。”
吴臻轻笑,“贺老师在忆往昔吗?”
“问你话呢。”
吴臻挪了挪身后的枕头,“想你可能也不是很直。”
贺思嘉一愣,“我哪里不直——我是说,当时我又不喜欢你,我以前从来没有对同性有过感觉。”
吴臻微微压下身,在黑暗里与他对视,“你现在喜欢我了?”
贺思嘉心慌了一瞬,绷着脸推他,“你知道我的意思,别装傻!”
吴臻闷笑一声,扯过另一半被子搭在身上,平躺下来,“我睡在你身边时,你呼吸频率不正常,身体也很紧绷,纯粹的直男可不会这样。”
“你还和直男睡过?”
“……”
吴臻无奈地侧过身,面向他,“别说得这么难听,某些拍摄地条件不好,偶尔也会挤一挤,你真以为我谁都可以?”
贺思嘉犟嘴,“我怎么知道?你就是个衣冠禽兽。”
吴臻笑而不语,一手环住他的腰,不轻不重地揉按。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半晌,贺思嘉忽问:“你有过喜欢的人吗?我是说真正意义上的喜欢,无关性。”
吴臻沉默片刻,“怎么想到问这个?”
“……算了。”
贺思嘉拿开他的手,背转过身。
他也说不清什么要问,但他有过。
他曾经偷偷喜欢过一个女生。
后来,女生成了他嫂子。
当年他多大,十三还是十四,但贺思嘉记得很清楚,薛冉刚好十八岁。薛家为薛冉办了场盛大的生日宴,广邀全市名流,而薛冉就在无数宾客的祝福下,穿着华丽的星空裙弹奏一钢琴曲。
一曲结束,每个人都在鼓掌,包括贺思嘉。
他和其他人一样,注视着场中焦点,而薛冉竟也朝他看了过来。
“你就是思嘉?”
“我叫薛冉,很喜欢你的礼物,谢谢。”
贺思嘉送的礼物并不特殊,只是一盆自己种的花。
但直到现在,他都能回忆起那一刻的意外和惊喜,因为他每次跟贺瑾出现在同一场合,自己都是被忽视的那个。
那是第一次,有人驱散了贺瑾的阴影,注意到了角落里胆小懦弱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