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头皮麻,如果陈道士没有这么早被小满哥现,他的尸体大概不会只有摔伤拖拽伤这么简单。最后我们能找到的,也只剩下烂在地里的不完整残肢碎肉。
闷油瓶安静地等我自己想明白,最后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吴邪,他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我知道。”
我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这个道理一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了,在面临利害抉择时,人都是自私的。闷油瓶在这个时候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护我们周全,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转头看向二叔,淡淡地说:“他还会再回来吗,我们追他时现了一条密道,从吴家坟山附近一直通到老宅,这些年他大概一直在附近徘徊。”
“我不知道,但你们这次把他伤了,估计会消停一段时间。到时候人都走了,他想追也追不过来。”
二叔夹着烟冷笑一声,“不过,其他吴家人他顾不过来,当年参与了这件事的人我就不保证了,特别是那两个主谋。”
他转头又看了我一眼,突然有些感叹:“说起来,你小时候好像还见过瘸子,我可能也见过。那时候你才出生不久,到你这代,本家就一个独苗,全家稀罕得跟什么似的。你妈带回老宅上香,老三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村人知道。当时全村的人都来看你,说不准就有他。”
他看向窗外的雨幕,表情复杂:“那个时候老三还在,瘸子也还活着,像个人一样活着。”
当时太小了,还没记事,我并没有这段记忆,闻言也不由得有些唏嘘,最后笑笑,说:“可能还真见过吧,不然在地下怎么追成那样,大概是觉得面熟。”
二叔听我这么说动作却突然顿住,张了张嘴没出声,眼里快闪过几分欲言又止。
我眼尖捕捉到他这表情,内心不由生疑。闷油瓶和二叔瞒着我瘸子的事,是怕我受影响下手不干脆,但看起来这两人好像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二叔却很快又把表情藏得滴水不漏,扭头冷冷瞪了闷油瓶一眼:“事情没办周全,管他面生还是面熟的,都有了个后患。”
我见二叔这样眉头一跳,也顾不得去多想刚才的事,顿时觉得头大,生怕他又要和闷油瓶呛起来。说起来这事还是我拖了闷油瓶的后腿,真怪不得他。
正想开口帮闷油瓶辩解几句,二叔眼疾手快朝我比了个“闭嘴”
的手势,满脸写着“老子不想听”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吸尽剩余的,把烟屁股弹出车窗外:“瘸子的事我也是来了之后才打听到的,这事大哥用不着知道,你顺着他的意过来了,再假装没事了回去就是。”
他抬手弹掉袖口的烟灰,穿上雨披拉开车门:“下面那个地方不简单,按你们所说是个很奇特的阴宅。你三叔当年是冒沙井的地头,一年要跑五十多回,搓麻将都能和村里所有人轮番打一遍。连他都没提过山里有个这种地方,看样子那个屋主藏得很深。”
我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瘸子不是屋主?”
此话一出我就知道是句废话,按照那段往事的描述,瘸子是村里某户人家的孩子,只是不幸得了畸形病。在被表伯叔兄弟俩袭击后,落入井里,也正因为这样,那个阴宅才会变成他之后在山里的住所。
但那个主棺好像是空的,如果瘸子不是屋主,那墓主人……我正欲问,二叔却摆手再次止住我的话头。他拉上帽子走进雨里,转身眯起眼看我:“接下来没你的事儿了,现在给我回祖宅,尽早把你爸妈一起带出去。”
二叔的眼神警告意味极强,如果是在道上,估计看到这眼神的人早就被就地掩埋了。我条件反射住了嘴,点点头。二叔这才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最后着重和闷油瓶对视了几秒,反手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胖子伸着脖子,见二叔走远,才重重吸了几口气:“可他娘的憋死我了,你们叔侄俩这气氛也忒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坐断头宴。当年的破事实在太惨了点,你那两个表叔真不是个东西。”
胖子面露厌恶之色,朝着车窗外狠狠呸了一口:“财取之有道,命各自由天。胖爷我哪怕要和那老天爷斗一斗,也不屑做这种腌臜事。”
我赞同地点点头,胖子见我还在想屋主的事,又说:“别瞎琢磨了,你说你一天天的,脑袋瓜里哪儿来这么多东西想。那瘸子不是屋主也算半个屋主,鸠占鹊巢的事儿多了去了。你看他没事还给屋子里的尸体造尾巴,可不把那里当成自己家。”
“那些粘液应该是种消化液,可以把人体溶解后再粘连。”
闷油瓶淡淡补充道。
胖子点头:“说不准他粘着粘着,一不小心把屋主人给溶没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拍脑门:“他娘的,你二叔他们光顾着下阴宅,我都差点忘了另一个当事人。这林二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不像陈大师还留了个全尸,没准也被溶没了。”
他感叹道:“不管是林二还是陈大师,要我说都是飞来横祸。那瘸子不容易,卧薪尝胆多年,终于等到了那两个狗东西回来。你这个吴家人也是倒霉,格外受人家的照顾,可能还真是看你面熟。你看他放窗台上吓唬人的照片,从你穿开裆裤到这几天没洗脸,时间跨度那叫一个大,说不准老早就跟个跟踪狂似的偷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