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琅琊耸耸肩膀,“曲调靡靡无神髓,举止做作不真实,气质普通难出众,就那张脸甚至还不如……”
“不如什么?”
单解衣闷笑了。风琅琊看似不羁,却有双绝对剔透的眼睛,他三言两语对言陌容的点评,正是她心中想说的话。言陌容或许在他人眼中算是个出众的俊美男人,可惜他缺失了一样东西,就是灵秀之气。这种气质,才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本质。懂得看人的人,看的不是容貌,不是举止之态,而是这种深藏在神髓里的韵。当初的倾岄,正是那华彩深藏的韵色,深深的吸引了他,那是灵魂中的清高超然,不是举止动作里可以学到的东西。言陌容的骨子里,早已太世俗。“民窑的精品依然是民窑,比不得官窑,更别想比官窑上品。”
风琅琊不仅仅有双剔透的眼,还有张毒蛇的嘴。“你还没说他的脸不如谁呢。”
单解衣抿着唇,似笑非笑的盯着风琅琊那张虬髯脏污的脸。“不如……”
他眼神飘飘,指着某个方向。她意外,嘴唇圈了个形状,眼神也亮了,“你探了‘坎’字房?”
“那人的武功只怕不在你我之下,我才不敢靠近。”
他呵呵笑着,手指朝天指了指,“刚才在房顶上喝酒,那小子吹破曲的时候‘坎’字房开了窗,似乎也对这里很好奇,我运气好,看到了那男人的半面而已。”
“噗。”
单解衣没形象的笑了,“那男人美的让你动心了?莫非风爷好男风?”
“哈哈。”
他爽朗一笑,身体忽然靠近她,那深邃的双眼勾着她的目光,“要不要亲身试试,就知道我好什么风了?”
“你不是好抽风么?”
她淡淡一语,无视他挑逗的眼神。风琅琊的眼神很明亮,也很有神,这种明亮有种无形的穿透力,似乎任何事物在他的眼中都可以一眼看穿本质,更有种无法言喻的威慑力,只是大多时候,他都是慵懒而散漫的。“‘坎’字房中的男子面容我看不真切,我只记得他的气质,雍容华贵的气度,举手投足间就可将一切压制,令人窒息。什么叫九天之月,什么叫流云红霞,就是这个度啊。”
他轻声一叹,啧啧有声,“这才是官窑的精品。”
“哦?”
她很有些意外,“难道是皇族中人?”
风琅琊摸着他的大胡子,“我是个要饭的,这个怎么可能知道?”
“既然来了,不可能不出手的,只是不知目的是不是与‘兑’字房中的人一样呢?”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他。他迎着她的目光,一咧嘴,“既然与我们找人无关,又何必管太多呢?”
她未言,放下茶盏,走向床榻。背对着她的风琅琊,眼神飘向窗外的某个方向,沉吟着。夏日的清晨,总是亮的那么早。当她刚刚起身的时候,言陌容的身影已出现在门边。这一次,他长袍锦缎,金丝发冠,华贵之气尽显。脸上是暗暗的欣喜之色,举止合宜的为单解衣斟茶倒水,不觉讨好只觉温柔,似是跟随了数年,尽心尽力的伺候爱妻的丈夫。风琅琊喝着酒,古怪的睨着言陌容,“你是哪家教坊□出来的,伺候的这么好?”
毒嘴巴说出来的话就是和寻常人不同,暗骂言陌容是小倌,偏让人无法发怒。言陌容眼中精光一闪,紧绷着面容,眼光斜溜了下单解衣的方向,当发现单解衣没有半点表示的时候,他立即垂首,假装未曾听到半句。当单解衣带着风琅琊和言陌容出现的时候,齐刷刷的目光中带着不解,带着疑惑带着猜测,有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将目光瞟向“震”
字门的位置,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单解衣视若无睹,朝着“乾”
字门的方向行去,而言陌容快手快脚的将帘子挑起,等待着单解衣。几在同时,笼在斗篷中的白衣女子步履逶迤行向“震”
字门,当看到言陌容时,脚下一停,身上冰冷的气势迸发,谁都能感觉到,两道如刀锋似的目光从斗篷的纱帘后透出,射向言陌容。言陌容双手抱拳,“掌门,昔日陌容得罪。您要的财物和人,陌容丝毫不少的交还给您。”
“这就完了吗?”
女子手中的剑紧了,拇指顶着剑柄护手的位置,大有随时出鞘之势,声音冷如寒冰,“你欠我的命呢?”
“言陌容从未卖命给掌门,如何来的一个欠字?”
英俊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嘲弄。“噌……”
剑起三寸,犹在鞘中,那冷寒之芒已夺目刺眼。余白乔正在厅中,飞身扑出,厅边数十护卫同时灵敏冲向女子,想要阻止她动武。但是他们和她的武功相比,实在差的太远。不过,她的剑也只能出鞘三寸。一点暗沉的东西闪过,正中她手上穴道。没有人知道东西从哪打出,没有人看到从谁手中射出,更没有听到半点破空风声。手腕一软,弹起的三寸剑身又落了回去,重新归鞘。地上,掉落一粒黑漆漆的东西,弹了弹,却是一枚梅子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