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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页(第1页)

这是个平等的世界,男子有官有权自然可以三妻四妾,香艳满屋;女子有财有势同样是三夫四侍,温柔入怀。最里面的院落,是数层高楼。高楼的顶端,四面十余扇门环绕而开,竟是高阁通透,一眼可望见楼外明月辉映,星光闪烁点点。榻上的女子手执玉杯,在掌中轻轻晃着,侧身单手撑额,阖目静神。酒,在她的动作间飘荡着香气,未饮已醉人。紫色的长裙顺着交叠的腿滑下,温柔的落在榻上,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在晕黄的珠光下流动着珍珠的润泽温滑,散发着勾魂摄魄的魅力。琴音如水,流淌清清,如雨后屋檐下的水滴凝滴在水臼中,荡漾了夜色的月影,飘开了流云丝丝,柳叶尖飘落水面,载浮载沉,漂然远去。音律细细,忽而转低,深夜寂寥,薄雾清寒中,草尖带露,虫儿唧唧,只有风儿吹开云雾的轻愁,偷转了流年。榻上的人睁开眼,清冷的目光投射在围栏边奏琴的人身上。青衫隐隐浅落,发丝缕缕沉下,温柔蜿蜒在身后,衣袍薄透轻贴身姿,背影修长,被宽大的绸纱包裹着,平添了几分弱质,人影在月色的光晕中拨动手指,仿佛刚刚从月光中乘风而下的仙子,只一个背影,已增无数遐想。飘逸也勾魂,飘渺亦。不用看面容,能静静的欣赏那月光中的身影,听这清律缓缓,已是人生最美。她仰首,酒入唇中却是含着,在细细滑入喉间闭目品位,一如品位着眼前人的仙乐,只是那惬意,在微醺的脸颊上浮现了更多的慵懒之态。伸手又斟上酒,晶莹四溅的细碎声交杂在琴声中,竟半丝不觉突兀。纤长玉指轻按琴弦,余音缭绕犹未散,人已转过身体,笑意半含,“我这琴律可还入得耳?”

声音润清,竟不在琴音优美之下,笑容清浅,更是如风过云端拨月见光之柔,三月拂柳和煦,尤其那双眼睛,在笑容中微微弯起,很是温柔。长发在动作中飘起,慢慢回落归于肩头,一缕长发落在颊边,黑瀑映衬着肌肤胜雪,鼻梁秀挺。青衫衣袖被风吹起,临风欲归。酒入喉,她抿了抿酒渍残留的红唇,微一点头,“入得。”

没有小倌一贯的讨宠示好,也没有急切给恩客倒酒斟茶的意思,他噙笑不动,手指撩动那一缕发丝,在指尖慢慢的把玩,“我听闻江湖中传言,天下第一琴师是名叫无心的和尚,不知您如何评价?”

闭目养神的人挑起一丝眼皮,玩味的表情也是始终未变,“评价?”

男子颔首,“是。”

她轻叹了口气,执杯拎壶站了起来,紫色裙划出水波纹痕,飘落。她行到他身边,那双微醺的眼忽然睁开,一片清明之色,望着眼前天姿绝色的男子双瞳,停驻片刻。笑意相迎,不躲不闪。放下酒杯,她一只手拎着酒壶,一只手探出勾了下琴弦,清脆的琴声嗡鸣悠长,慢慢飘散。“既然琴没有问题,那便是人的问题了。”

她复执起杯一饮而尽,失笑了下,“无心抚琴我没听过,但是我知道一点……”

扬了扬下巴,星光落入她的眼眸中,明丽亮眼,“你敷衍我。”

“有吗?”

男子脸色不变,却伸手接过了她的酒壶,为她斟满一杯,轻轻的递到了她的唇边,唯一一次展现他身为小倌应尽的义务。看了眼酒杯,她眼眸落回他的脸上,无视了他的温柔。懒懒的笑着,“你是这坊中身价最高的男子,听闻你卖艺不卖身,身价更在第一花娘数倍之上,才想一睹真容。容貌虽是值得,只是我既躺在你的床上听曲,你能不能稍微敬业些?阳关三叠本是三调渐强,你只在一个调上连奏三遍,用指法极好的掩饰过去便也罢了,何苦问我?无本买卖倒是容易赚。”

男子温柔的笑容始终挂在唇角,即便被人揭穿偷懒,也没有过多赧然羞涩,依然笑如春风朗月。纤指回唇边,红唇含下杯中酒。轻抛,玉杯划出弧度飞出阁外,楼下清脆声起中,他的手臂环上女子的腰身,两人偎贴下,俊容缓落,噙上她艳唇。琼浆哺渡,双唇吮吻,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他的敬酒,而是仰首接下,在他的唇瓣上肆意的吮啜着;而他,一如笑容般温柔,承受着。她惩罚般的凌虐着那双唇,尽情的享受着他唇上的甜美,良久之后才慢慢放开。他抿了抿更形红艳的唇,声音清雅,“这样的伺候您还会说敷衍吗?”

“不错。”

她的舌尖滑过唇边,似是在回味着方才的滋味,“不过你把我的酒杯丢了。”

“既然这样的滋味不错,又何须酒杯?”

他的笑容此刻倒有几分魁首的傲气,目光流转着调笑的意味。“那就让我享受下你不敷衍的伺候。”

她唇光潋滟,慵懒的笑意噙在唇边,任由他展臂将她圈绕怀中。正文春宵情浓人尽欢指尖过琴弦,点滴雨露散开了明月下的流云,露出了媚态华光,静静的照在栏杆处。他也懒动,就在栏杆边盘膝而坐,月光投射的浅浅的阴影中,她懒卧他的膝头,闭目静憩,手指绕着他腰间丝绦,一下下把玩着。“水中妖,青丝长,明月桥,何处箫。水中妖,语轻娆,扁舟飘,过年韶。望波光淋漓叶无波,泼墨染画毫。听琴瑟奏鸣雪起千层,纤指手中腰。见笑靥如花半透鲛绡,雨露沾红芍。笑半盏红烛酒意寂寥,何处遇昨宵。琴声遥,江湖渺,人成各,花残凋。琴声遥,路迢迢,挥衣袖,忘今朝。”

歌声,在流水月光中缓起,在琴声滴水的清韵中飘荡,她绕着丝绦的动作忽停了下,嘴角勾起浅浅的笑,闭目静聆。一瞬间,楼宇间的繁杂喧嚣皆静默,只有一水月光洒落他身上,在青丝如瀑中流泻,看指尖在光晕下跳动,轻缓低柔。不需要酒,这浅吟低唱已醉心,方才掷杯间的坚定已经表达了他誓要让这一楼春色都臣服在自己青衫下的决心。这男人,骨子里是不屑这红粉金色的。她欣赏着,仿佛睡着了般,只有手指的动作细细柔柔,表达着她惬意的心态。一曲毕,楼宇内外,长久无声。他轻轻一声笑,胸膛浅震,垂首膝头的人,发丝顺着肩头滑下,抚过她的脸颊边,亲昵的气息打在她的耳边,“这个可还敷衍?”

她笑容渐大,抿了抿唇,还未开口,楼下已传来一声赞叹,“好曲,好歌,不知谁人吟唱,可否一见?”

眼眉间扬起一抹清傲,他手指撑上栏杆,声音已淡淡飘出,“有客,不便相见。再说……”

低首怀中的女子,他唇角挂着温柔浅浅,“我不接男客,您若想听曲,绿柳、白兰俱是阁中数一数二的琴师歌者,您可指名相伴。”

楼下一声叹息,男子的声音显然有些不甘,“我无意冒犯阁下,只因被曲声吸引,想结交而已,不知阁下名牌,明日是否能够相见。”

男子没有回答,而是挑了下眉头,将目光投射在女子的脸上,询问着答案。这,才是一流的小倌。不动声不祈求亦不随意自作主张,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便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已堪称懂心知意。她笑笑,不语。似乎他做什么决定与自己完全无关。男子颔首,手过处,勾在栏杆边的轻纱落下,声音扬起,“对不起,只怕是近日无暇,阁下之意心领,他日有缘再行请罪。”

楼下再无声,只有风过纱帘,柔柔的摆动。“你不怕我明日就走了,你可就少了个金主光顾的机会。”

她笑出声,睁开清明双瞳,手指轻拉,束腰的丝绦瞬间入她的手腕,青碧色的长袍顿时松开,绝色身姿顿时多了几分任人欺凌的纤美。目光垂下,从松开的衣襟处一闪而过,又很快的落回女子的脸上,完全无所谓的姿态,“若有缘自会相见,若无缘何苦强求?”

这个回答让她不得不说好。若是表露的在意,则未将眼前人放在心上,若表现的不在意则难免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也他日被抛之脑后,而他不显山不露水的话语,让人无法挑剔,纵然是一夜戏情,也感觉到他的郑重。不愧是最顶尖的红牌。手指尖擦上他的颈项,顺着衣领尖一点点滑落,手指过处,雪白肌肤展露真容,细腻如玉,清透似冰,在月光下泛起晕色。“我听说你是清倌?”

他放任的举动让她有一丝丝意外,手指挺在他胸膛的位置,没有再往下。男子微笑,双目慢慢的阖了下,仿佛是无声的答应。细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只显更加俊美而不孱弱。她笑了,“你笃定我付得起你初夜的身价?”

“不用付。”

他声音竟比这月光更醉人,“你只需告诉我这歌声好不好?”

“好。”

她手指继续滑落,眨眼间他的衣衫已开,雪白的胸膛在呼吸间阵阵起伏,“你的心很大,也很冷情,这小小的楼宇配不上你的心。”

“是吗?”

一声反问,笑意更浓。“只是……”

她眼中闪过赞叹的神色,“‘笑半盏红烛酒意寂寥,何处遇昨宵’这句,少了一点点萧瑟气,心太大,未曾有人能让你叹离别,总有些些差池,但绝不影响曲子的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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