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命运的新娘
对我而言,
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我一直思考着这同一个问题,
任凭岁月将记忆洗濯流失
我早已分不清对你的感情,
它到底是恨、是爱,还是某种早已遗落的迷失?
只是每次当我想起你的时候,
我的心就轻轻地痛了起来,
那一夜,你注视我的样子,
像一朵沾着露水在阳光下盛放的蔷薇,
太过美丽、太过慈悲,令我不觉便流落满腮的眼泪
act一:被替代的婚约者
现在卡多莱亚已经忘记那究竟是五岁还是六岁时的事。大多数人的记忆在十岁左右存在一道分水岭,将过往与未来硬性划分为二。幼年时的记忆总是模糊一团,依稀只留下一些不可分辨的气味、颜色、朦胧且神秘的片段。在那扇紧闭的记忆之门背后,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某一天的某个喧闹的场景,被强烈且鲜明地保存了下来。
那是在她最年轻的姑姑的婚礼上。
卡多莱亚记得自己穿着洁白的小礼服,跟着照顾她的女仆站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羞涩地坐在椅子上的新娘,姑姑的脸在缀满蕾丝与珍珠的白色面纱的笼罩下有种神圣的风韵,那如羽翼般轻盈华丽的长裙更让她看得目不转睛。那一天有许多东西都是卡多莱亚初次见到,不过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却并非婚礼的盛大、姑姑的美丽而是一种与之无关的奇妙的恐怖
“为什么会是恐怖呢?”
握紧横放膝头的淑女扇,卡多莱亚蹙眉偏过头。姣好的嘴唇跟着思虑也不自觉地嘟了起来。
“呃?”
端着红茶,坐在对面帽子上插着奇怪羽毛的女士只能迷惑地如此反应。
“卡多莱亚!”
公爵夫人几乎是毛发倒竖地转过铁青的脸“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明明已经告诫过她很多次了,在茶会上公然打盹是件极不礼貌的行为哩。
“所以我一直勉强自己没有睡觉啊。”
——被母亲大人揪着耳朵教训了一顿之后,卡多莱亚愤愤不平地向贴身女仆莉塔抱怨。
“但是魂游天外还突然冒出莫名其妙的话也还是一样失礼呀!”
两眼无神地托着下巴,莉塔把脸转向马车外,根本不想同情正在揉着红耳垂的小姐。
“那些所谓贵妇人的对话简直比奶妈唱的催眠曲还更加枯燥乏味,坐在她们中还能保持清醒简直是太强人所难了嘛。”
“但是既然您身为侯爵家的长女,在每天吃饱喝足之后,打扮得漂漂亮亮之余,难道不该付出一些权充是补偿性质的劳动吗?”
“我可以扫地、洗衣服、去厨房帮忙做饭,只要别再让我去参加那些可怕的聚会!”
——提起形形色色的茶会、宴会呀,卡多莱亚就头痛欲裂。念完教会学校,她以为可以脱离修女般的戒律,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但是母亲却说什么年满十五岁的女孩子,应当进入社交界,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名媛淑女,并且乐此不疲的带她到处亮相,简直是要立刻把她推销出去般的架势嘛。终于以忤逆母亲为代价,被提前从姨妈那里轰了回来,而这对卡多莱亚来说不啻于犯人得到赦免般地松了口气。
“您去做这些工作的话,那城堡里的女仆们该怎么办?您非得要剥夺我们全部的价值体现才满意吗?”
莉塔黑漆漆的脸色堵住了卡多莱亚来不及吐完的苦水。
“莉塔我怀疑你是受虐狂唉”
会有人把干杂事当成体现价值的手段吗?
“有薪水可领的时候,人人都会成为受虐狂。”
莉塔板着面孔颇为严肃地讲解。
“呃,不愧是莉塔,比起贵妇人们,和你聊天还更可以视之为另一种学习呢。”
“想要从人生里获得知识的话,您就去结婚吧。它是所有痛苦的立体讲义!”
“说得妙啊。我朋友的新郎在婚礼前连夜潜逃了,我很理解他对于苦难开始的畏惧呢。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有那么多人对于这桩事热衷得不得了呢。”
“爱情、爱情呀。”
挥舞着手指,莉塔用那种极度不耐烦的表情说出和她一点也不相衬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