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想打探小富总和富安商场的事情,没有什么比跟王飞霞热热闹闹打一场麻将更高效的了。
这也是余九琪今天起早帮红姨干活的原因,她想凑成这个局,想了解更多,想验证那个麻烦是不是像她想象中的那样。
麻将机嗡嗡一打开,四个身着同款汗蒸服的养生妇女坐好后,余九琪一趟一趟地从外面餐饮区运进来茶水果盘和花生瓜子,分成小碟放在每个人身边,还专门给王飞霞接了两个她爱吃的哈根达斯冰激凌球。
王飞霞接过冰激凌,并排戴着两颗沉甸甸金戒指的手拍了拍小九的背,圆润富态的脸布满遗憾,含糊着说:“我那儿子啊,估计是瞎了。”
然后又哼了一声,吃口冰激凌,伸手摸牌:“不管他了,爱玩玩吧,玩够了就好了。”
余九琪坐在红姨旁边的椅子上,尴尬地抿了个笑容,但有那么一刻,她心里是不适的。
她当然听得出来王飞霞话里意思,在座的各位,甚至大半个石城现在都知道小富总跟温雯在一起了,这个跨辈分的老少配组合早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甚至是麻将桌上的热门话题,作为小富总的妈妈自然没法逃避,索性直率面对,先姿态高高地抛出她的态度。
玩够了就好了,翻译过来就是,我们可没当真。
可在温都水汇的棋牌室里,当着温雯女儿的面阴阳怪气,多少有些刻薄了。
不等小九说什么,孟会红打出一张牌,用力磕在桌子上,一声钝响:“我可要胡了啊,小心点炮!”
那一局孟会红果然胡了个大的,王飞霞点的。小九倒不觉得出了口气的舒畅,如果说舒畅,她倒是更期待小富总通知王飞霞要跟温雯结婚时的情景。
她又抿唇笑了下,然后起身把各位阿姨的茶水满上,坐下来后自然地问了句:“飞霞姨,开发区的那个富安商场怎么要关门了啊?我在那里还有不少充值卡呢。”
王飞霞低头看牌,闷闷说:“不是前段时间一楼坍塌了嘛。”
“就一楼坍塌,怎么还把整个商场关了啊?”
“修电路,大修。”
“哦……为啥啊?”
王飞霞敲出一颗牌来,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对面的孟会红把牌一推,又胡了。王飞霞哎呦一声,后悔大意了打出这张险牌,懊恼地说看来还是不能分神,小九你别缠着我唠嗑了啊。
纵然是全城最养尊处优不差钱的富太太,在牌桌上输了几局也上头,已经连续点了几圈炮的王飞霞闭麦了,一句话不说,埋头看牌,悉心研究战术。
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依旧一把没赢过。
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余九琪揪着眉头琢磨了半天,只能牺牲一下红姨了。小九偷偷出去了一趟,把早晨清点过的采购清单送到财务室,但在送去之前做了点小手脚,把一项货品的数量抹去了一个零。
果然半小时后,财务秦姐来敲棋牌室的门,为难地跟孟会红说咱们定的一次性内衣的数量对不上了,供应商那边闹起来了,这钱怎么付啊?
孟会红说知道了我去看看,又转头瞅了眼手里清一色的漂亮牌局,遗憾嘟囔了句:“这麻将还没打完呢……”
这时候小九站起来:“没事姨,你去忙吧,我帮你打!”
那一局王飞霞连着给小九点了两次炮,小九都没胡,反而拆了自己的牌喂她,最终绞尽脑汁地反过来让王飞霞胡了把大的。
自那之后,王飞霞手气就好了起来,当然这里面大多都是余九琪的功劳。
掐着时间算算红姨快回来了,钱也输的快见底了,趁着王飞霞胡牌后心情好,余九琪赶紧将刚才的话题巧妙地扯回来。
于是她见缝插针地又提起:“商场电路大修的话,得花不少钱吧飞霞姨?需要贷款找我啊,我还能冲冲业绩。”
王飞霞笑笑:“钱不用我们出。”
小九问:“那谁出啊?”
“当然是那个工程方啊,坍塌事故就是他弄的,证据确凿,他不认都不行。”
小九刚要继续问,可左右两位对石城大小八卦同样了如指掌的阿姨把话接了过去,七嘴八舌地就这个话茬聊了起来,一来一往的,倒是省去了小九很多力气。
左边阿姨先提起来:“工程方不是西丰街的孙家吗,他们家那条件,哪出得起这个钱啊?”
右边阿姨又说:“我听说他们家现在都乱套了。
“怎么了?”
“老太太住院了,孩子明年还要高考了,出了这么个事,好像那两口子又闹离婚分家了。”
“那更拿不出钱了。”
“指定拿不出。”
余九琪眼睛转来转去,大脑飞速旋转,一边希望她们说慢点,一边又期待她们说更多,短暂的停顿后,瞄到对面的飞霞姨扯嘴角轻笑了下。
王飞霞打出一张牌:“他们没钱,他们大侄子有啊。”
“谁呀?”
“孙誉文的那个儿子吗?”
“孙誉文的儿子回来了?!”
王飞霞在她们惊讶目光中,不动声色摸了一张牌:“嗯,听说他这些年在北京混得还不错呢,人模狗样的。”
余九琪心不在焉,轮到她时胡乱摸了一张牌,看也没看就打出去,被左边阿姨捡了回去。
她谢谢小九送了个好牌,又打出一张,同时冷哼了声,继续评价刚才话题中心的那个人,说:“真晦气,他怎么还回来了?”
右边阿姨接上,语气更刻薄:“要我说,你们富安商场就该教训他们一顿。”
王飞霞笑笑,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