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并不觉得乔知彦这么会损人,林星然看了下她,但并没有对此表什么看法,只是接着说:“我的父母都是音乐家,他们因为相爱结合,然后有了我。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父亲总是那样风度翩翩,很爱妈妈,也很爱我。刚开始年幼无知的时候,我会相信他们的说辞,但现在,我觉得,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
乔知彦点头。“这一点我和师姐倒是一致的看法。”
“当时他妈妈来到我们家闹,我妈妈很惊讶,但和爸爸聊了之后,决定相信爸爸。爸爸为了证明清白,要去做亲子鉴定。可是他们两个在去接他的路上,出了车祸。”
林星然的眼神微微闪了下,喉头滚动,“而那天是我七岁生日。”
乔知彦怔住了。
她想,怪不得之前林星然说她不喜欢过生日。
她甚至能想到,林星然在得到父母答应她,忙完就回来陪着她过生日的时候有多开心。
或许桌上会摆着一个大大的蛋糕,她提前将里面放着的皇冠拿了出来,对着镜子戴到了自己头上,想着等父母开门,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已经长大了一岁的小公主了。
她会迈着自己的腿,爬上凳子,来到桌子前坐下,看着眼前的蛋糕垂涎,等着自己父母回来。
可是她等了很久,久到她趴在桌面上睡着了,皇冠也从头上掉了下来。
久到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她的梦境,她醒来。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是谁的小公主了。
“我那时候年纪小,他妈妈告诉我,我爸爸的东西该有她一份。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她那时又声泪俱下地控诉,说她这五年来是怎么过的,如果不是实在困难,也不会来找爸爸。当时我很懵懂,多少动了下恻隐之心。虽然舅妈替我压住了一些。但她远在外地,所以……”
林星然省略了一些东西没有说,但乔知彦已经能猜出来了。没有心机的小孩如何守得住一份钱财。
“爸爸留下来的钱舅妈当时让我存着,一下存到了成年,所以没有动。成年之后,自己有挣钱的办法了,也就不太需要了。当时她似是不太甘心,就说刘米是我弟弟,我应该照顾他些。我之前总是想办法给他们送些钱,但后来我决定断了这层关系,因为……”
她停顿了一下,“因为有人同我说,自己若是陷入泥潭之中,就不能将旁人一起拉进来,那是拖累别人。可我想和……我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了,不想再在泥潭里了。”
话并没有说太明白,但乔知彦已经听明白了。
或许之前都觉得这许多年过去就是过去了,以后也不差什么。可若是突然产生了要改变的想法,多少就是因为遇见了什么人,生了什么事。
乔知彦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一直觉得林星然于她的影响更大些。若是没有她,可能现在她都还沉在痛苦中,无法自救。可现在她现,她们两个都是不完整的人,可在一起,就产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变得比之前更好了。
“她自然是说我冷血,还拿爸爸来绑架我,说我这样冷血的人,在哪里都不受人欢迎,谁都不会喜欢我,谁都会讨厌我。”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很轻,但却没什么脆弱之感。因为她已经知道了,那些话做不得真,乔知彦中午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师姐,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同刘米只差了两岁,哪有养着他的道理?更何况,你也不一定是他的姐姐,不然为什么一直不肯做鉴定?”
林星然应了声,“但我所讲述的都是从我的角度出,肯定会对我有利。”
乔知彦略微歪了下头,“可我觉得,能教育出师姐这样人的家庭,父母一定是相爱着的。我相信我看见的你。”
她相信从林星然身上看见的善良与真诚,没有美满的童年,却仍然保留着那时的特质和被温养出来的同理心。这才能被刘米他们所打动,一直资助他过了这么多年。
若是换做她,可能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撑不下去了。就算是有后来,也绝不可能长成和现在的林星然一样强大的人。
林星然的眼神也温柔下来,“谢谢。”
乔知彦耸了下肩,“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罢了。”
“不止为了这件事,还有,你让我不再排斥自己生日那件事。”
虽然她一直都很坚定,但每年生日,夜深人静的时候,偶然也会冒出来,是不是她带来了不幸?或是,若是她任性些,让她爸妈在家里留下陪她过生日,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因此,谈不上厌恶,但她确实不太喜欢自己的生日。但她永远都记得乔知彦在冬夜里为她过得那个生日,记得她重带起来的小皇冠。
从那以后,虽是微弱的烛火,却也照亮了从七岁那年就难散的黑夜。
乔知彦怔了下,似是也想明白了什么,她笑着说了什么,但林星然的耳边却只有烟花炸开的声音。
两人脸上都有惊讶的表情,转头看向外面。
摩天轮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此时却正好升在最高处。烟花炸开,又如星雨落在她们周身。
明明离得有些距离,但此时却好像她们就被包围在烟花之中,似是从厢中伸出手,就能接到自天上而来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