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面面相觑,很快决定忘记这场闹剧,马上又点了浮夸,嘻嘻哈哈地开始怂恿对方唱。
包间内激昂的前奏很快又响了起来,热闹的氛围重新回到室内。
苏秋月开始低头玩手机,王八哥起初神色还挺着急,这会儿也被歌曲吸引了过去。
像是刚刚的闹剧没生过
,现场的人也没有少一个。
鹿念坐回原位,忽然觉得有点儿内疚。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效果吗,鹿念安慰自己,独尴尬不如众尴尬,大家伙儿一起尴尬,你看现在不就没有人尴尬了。
或者尴尬的人已经不在包间内了。
那青年其实一点儿尴尬的表现都没有,依旧是一副笑的模样。可也许是心虚作祟,鹿念莫名感觉他不太高兴。
但是他的朋友和妹妹都不着急,你着急又算怎么一回事儿。
再说人都二十多岁了,鹿念想,也不需要自己这种小屁孩去安慰。
鹿念盯着投屏里浮夸的v,男歌手站在街边路灯下,神情落寞地弹着吉他。她脑袋里不自觉就想起了刚刚自己压在男人上方,对方那双微咖色的桃花眼看着她,以及他身上惯有的烟草与青草地的味道。
怎么看都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鹿念静坐了片刻,拿起桌面的饮料,拉开易拉罐就连续喝了好几大口。
一歌的时间,本身胃里就空,她立刻就想去厕所了。
鹿念起身,和身边的杨子鹤打了个招呼“我去个厕所。”
少年正在唱歌,敷衍地点了点头,鹿念绕开桌子,走向包间的门口。
鹿念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
我只是去上个厕所。
傅亦安真只是出去抽支烟。
但他走到门外,才现自己口袋的烟盒已经空了。ktv的烟柜没有他一贯抽的牌子,他就出了大门,想去外面找一家便利店。
到了晚上,外面的气温比室内还是低上不少。他穿的单薄,凉意渐渐钻入皮肤,倒是让他清醒了些。
里面一群孩子,吵吵闹闹的,他在和不在都没什么区别。都是同龄人,苏秋月呆在里面也不至于过分尴尬。
他不太想回去,买完烟就站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慢抽。
春节前夕,道路上都布置得极其喜庆,红灯笼挂满了一整条街道。路边有不少卖年橘和鲜花的小贩,一边盯着路口的方向提防城管。
他要扔烟盒的包装,便站在路口垃圾桶的附近,注意到旁边有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神色憔悴,正在翻找里面的空矿泉水瓶。
那个男人里面衬衫的几颗纽扣都不全,一双眼浑浊,布满血丝,指
甲里全是污垢,拿出一个空瓶,摁瘪后放进麻袋,再重复这个动作。
傅亦安沉默地看了会儿,不自觉地喉结轻滚了下。片刻后,他还是从口袋摸出只烟,走上前。
“兄弟,抽只烟”
男人背脊很弯,像是抬不直了,只能扭动脖子抬头看他。视线在他身上定格几秒,男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抡起背上的麻袋就往他身上打,边低声嘶吼“滚、滚啊”
男人的麻袋里大约是放了些碎玻璃瓶之类的,傅亦安下意识用手臂去挡,皮肤传来一阵撕扯开的疼痛感,烟没拿稳,落在了地面。
正好城管的车从路口边开了过来,小贩们都开始慌乱地收拾摊子准备跑路,那个拾荒的中年男人也跟着转头就跑,临跑之前还狠狠地在他的鞋上踩了一脚。
手臂上阵阵的刺痛感,今天正好搭了双白鞋,上面对方很脏的鞋印在昏黄路灯下,简直耀武扬威般的刺眼。
傅亦安站在路口边,看着男人和一群小贩匆匆向巷尾跑去,唇角轻扯,想笑,没笑出来。
谁让你多管闲事儿。
他想。
他捋了把头,弯下腰把那根掉在地上的烟捡起,扔进了垃圾桶。随后,他往ktv门口一侧的墙边靠了靠,边卷起袖子,漫不经心地去看自己手臂的情况。
袖口卷高,手臂上只有一道算浅的划痕,里面涔了些血珠出来。
傅亦安瞥了两眼,正准备把袖子放下,自己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掌心软乎乎的,温度和自己手腕的体温比起来算高,温差感让触觉变得格外明显。
他没去看,都能猜到是哪个小蠢货跑了出来。
小蠢货把他手腕往那边扯了扯,整个人倾过身来,脸凑近去看,细密的眼睫覆盖下来。
“你自残了”
鹿念带着无比震惊的表情,抬起头看他。
傅亦安不知道她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
他没挣脱开她的手,懒懒抬起了另一只手,手指点了点手腕的位置。
“自残得割这儿,”
傅亦安垂下眼,语气懒懒,“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