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打住,我与你说了多次,别一气就口不择言。瑚儿若是小猴崽子,那生了他的你又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气了骂两句痛快下嘴我不管,可也不带如此一起把旁人也拖下水的。”
贾瑚本来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听贾母这一席话,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贾赦被贾母这番话抢白打断,原本的几分怒气也消了些。
史菲儿转脸又对贾瑚道:“瑚儿你平日做事有章法,也机灵。今日你这事却做得不对。我也不会因平日疼爱你而护着你偏袒你。你莫不是想在我这儿讨个许可或是告个罪就出府去吧,或者拉我当你的靠山?”
贾瑚被贾母点破心思,自然是低了头。史菲儿见状又道:“瑚儿如此做事若是旁的,也就算了。可这远行出府一事,你这做儿子的自然要先禀明父母双亲,而不应耍聪明蒙骗。即便是父母驳了你去,你也可问明你家老爷太太为何不许你去。再看你如何做能满足双亲许你出远门的条件。这才是此事应有的顺序。你向来聪慧怎么今日却办了蠢事。还不快去给你父亲赔罪。”
贾瑚本就知自己有错,忙近前一步朝贾赦跪下施礼道:“瑚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贾赦笑道:“瑚儿,你应该去谢老太太替你求情才对。这哪里还是嘴上说的不护着你不偏袒你?明明都是护的没边了。”
史菲儿见贾赦道明,也只是笑笑:“我让他与你认错倒是我向着他了?罢罢罢,你们爷俩儿这滩浑水我可不从中和泥了,免得搞得我自己两边为难。”
贾赦听贾母如此说忙开口:“老太太,我不过是一时嘴快说说罢了。”
说罢又转头看向跪着的贾瑚道:“我只问你,若是我不许此事,你会如何?”
贾瑚本想着如今有了恩师与王爷的信,此行应该是无问题,哪想到父亲竟然说出这句话。自己一愣,若是父亲真不许,自己能如何?是留书一封去兑现昔日承诺,还是先顺了父母的意思,留在府中?如今却是有些摇摆不定了。
贾赦见其不言道:“我倒是猜想,你当初莫不是想跟老太太这里露几分底。到时给我与太太留书一封便去了边塞了吧。”
贾赦站起身,在屋子踱了几步道:“若是此事是在早些时日,我自然是不会应。你是我嫡长子,自小便是最放在心上栽培。带你拜名师,望你成才。有朝一日这府交与你手上我也能安心含饴弄孙,便是我的大福份。”
史菲儿点点头,这话自己从贾赦嘴里听到过多次那时他成日盼着自己能早些卸掉这些重担。早早去享清福。
贾赦转身又道:“可如今经了事多了,我倒是越加明白。若是有朝一日这府交与后人,我是希望这掌府之人能将贾府带得更好。而并非是我兢兢业业做了一切,后世子孙躺着啃老本就行了。”
听了这话,史菲儿倒是一愣,手中端着的茶盅也住了没往嘴边送。如今贾赦若是有这番认识确又比先前增进不少。贾瑚也跪在一旁道:“儿子让父亲失望了。”
贾赦彷若没有听见一般又道:“我本就愚钝。自幼也是贪玩不上进。原本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倒是一件件事给逼着学会了些。如今看来,若是希望后人长进,让这府中变得更好。这第一个便是眼界胸襟要远胜于我辈才可。第二便是要才学上佳。第三是个人机缘。才学刻苦求师或可得。机缘则是个人命数。唯有胸襟眼界却不是守在府里就能有的。”
贾赦停止步看向贾瑚道:“故而这次不想拦你,你若想出去见见走走便去吧。”
贾瑚听了这话,猛地一怔,末了给贾赦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才道:“谢父亲,瑚儿谨记。”
贾赦将头一扭道:“罢罢罢,你也别谢我。你且去给你家太太禀明此事,莫不可惹她伤心。另外今夜你去祖宗祠堂跪一个时辰,这是罚你此事思虑不周之过。明日你再收拾东西,再选上几个激灵的小厮做跟随,都收拾停当了再走。我知道九王爷返程之日应都是赶得上的。出门在外,行事多思多想,想清你的身份与角色,自己多保重。”
贾瑚又拜谢了一番,这才起身别了贾母与贾赦去寻自家太太。跟张夫人将此事细细说了一番,张夫人虽然也是心有诸多不舍,但仍咬牙应了。领罚准备诸事均是后话暂且不提。
史菲儿见贾瑚走了,贾赦望着其背影愣愣出神便轻咳了一声。贾赦这才回过神来,瞅了瞅贾母一脸苦笑。
史菲儿捧着茶盅饮了一口道:“你竟舍得?我若是你当真舍不得。”
“老太太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自然不舍,瑚儿我精心栽培了这么多年,如此没着没落的放出去,怎会安心。怕是今日之后无安眠了。”
“那你还如此,难道是怕违了忠敬王爷的意思?”
“这倒不是,老岳山辞世前与我说过,这守家守不住多少,只顾瞧着眼前这点事,再如何也便只是如此了。当时我并未完全了悟。如今,我倒是彻底明白了。放手一博吧,万事都有风险。虽说此去千里,但应会收获颇多。况且我想瑚儿这孩子应是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