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澜自从接掌培安便满世界地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时候,根本不想留意别人的脸色,因此没看出斯微异常。她赶着回家陪裴砚面试,便笑着寒暄了句:“你来看奶奶的老房子是吧?真不巧,我刚出来。下回再一起吃饭!”
说着就要上车。
斯微却没听明白,插嘴问:“什么?奶奶的……老房子?”
裴澜往身后的老洋房一指,“就这个呀,裴澈不是老早就签了赠与协议的么。”
斯微愣在原地。
“这是我们奶奶的房产,她过世前留给裴澈了。他前两年就签了赠予协议……”
裴澈说着说着,这才觉不对劲,看着斯微苍白的脸色,“你还不知道?”
斯微茫然地看她一眼。
“怪不得律师一直说还没完成赠与呢……裴澈怎么还不告诉你,该不会是想在这里求婚吧?”
裴澜每每忙极之后闲下来,就有种大脑放空的自在感,也不太关注身边人的状态,只自顾地猜测着,又好笑地冲斯微眨眨眼,“那我可是说漏嘴了,万一他真是这么打算,你到时候帮个忙,别拆穿他行不,不然他要找我算账了。”
“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下回叫裴澈带你一起回家吃饭啊,拜拜!”
她风风火火地说完,再不耽搁,径直坐进了车里。
斯微怔愣着,直到那车子开出去老远,也没回过神来。
良久,她抬起头看着那黑色铁门后静谧的老洋房,高大法桐的叶子半黄,与傍晚的阳光叠加成浓墨重彩的橙,映在拱形老钢窗上。
这几天她其实每天都会经过这幢房子。因为太喜欢那一整排的拱形钢窗和那树梧桐,她还打地问过中介小吴:“这房子月租多少?年租会不会便宜些?”
小吴笑说:“这都是以前那些老钱的房产,估计现在不是移民就是过世了的那种人,一个月哪怕收十万房租,人家也不缺这个钱啊。”
怎么也没想到,这就是裴澈奶奶的房子。
她从前不了解,这次复合后倒是听裴澈提起过那位老太太。据说当年裴老爷子认识一个合作伙伴,两人志相投,一见如故,强强联手做了许多大项目,至今东城最老的那家百货商场也是两人合作的手。那商场竣工后是以章敬柔的名字起的命,传成一段佳话。可没多久裴德安与那位商场知己来往渐密,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来,章敬柔起先信任丈夫,后来却亲眼看见裴德安大清早从“知己”
家里走出来,自此夫妻失和。
那时章敬柔正在孕中,生下裴秉之后就提出离婚,裴德安以一子一女的抚养权作为威胁拒绝离婚,章敬柔抗争无果,最终决绝地孤身离开裴家,只带走一套老房子。她回到东城一所普通中学继续教英文,直至退休,与裴德安老死不相往来。
虽然裴德安始终坚称和那位只是志相投的生意伙伴,离婚后这些年也再没有和谁缔结姻缘。可章敬柔一朝出走再没有回过头,只有一次,是为了将裴澈领到身边。
裴澈和她说过的,小时候他在奶奶身边长大。她每次吭哧吭哧地往回淘东西装饰她的小院子时,他也说过,他从前也住在这种老院子里。
可她从来不知道,他说的“小时候”
、“老院子”
,居然就在秋园路。
刚刚裴澜说什么……赠与?
斯微脑子里一团混沌,几乎不敢将裴澜的话贸然理解为它字面体现出的意思。她茫然地拿出手机,百度搜索——
“房屋赠与中被赠与人可以不知情吗?”
第一条结果赫然写着“不可以”
,她松了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大概是裴澜说错了,或者她理解错了,心里却仍然惴惴不安,有什么东西跳动着、呼之欲出。正好中介小吴赶到,将她唤回神,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强行摁下思绪,继续去看房。
可这一天她仍然无功而返。
回家时又路过那幢老房子,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那一排老钢窗在一天里的每个时刻都有不一样的光彩,她抬头看着一道折射的阳光中,细密的尘埃飞舞,心底的种种直觉与猜测愈强烈。
她拿出手机,找到之前工作认识的一个律师朋友,问房屋赠与是否可以在被赠与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
对方很快回复:[不行,被赠与人不签字,赠与协议就无法生效。]
斯微眉心一皱,手心里居然无端沁出汗,又问:[所以意思是,就算被赠与人不知情,赠与人也是可以有这个想法、并且先拟好赠与协议的吗?]
对方好笑地回复:[当然,人家想送东西还有谁能拦着么,天上要掉馅饼地心引力也拦不住啊。]
“天上掉馅饼”
的说法放在这个情景里总觉得有些刺耳,搁以往,斯微一定会觉得被冒犯,也一定会找准始作俑者反击。可现在,她只是怔然地道了谢,立在那静谧的老洋房前,久久沉思。
天渐渐暗了,斯微缓慢地踱步回家。
家门口的花篮上搁了两枝蔷薇,是她自己前几天顺手从花店带的。她养成了插花的习惯,哪怕送花的人走了,也一直没有中断。
目光不聚焦地落在那蔷薇上,她呆呆的,脑袋却逐渐清明。
她拿出手机,找到裴澈——如果他已经把她删了,她也不再拖延。她这样想。
她了句话:[我想去望江公馆拿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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