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朝先帝临终前,为燕清川留下三大辅臣——大学士秦高,武将老臣徐正,其次便是当时年仅十九岁的谢容与。
谢容与出身国公府,七岁扬名,十三岁及第,十五岁状元夺魁,十六岁担任太子少师,十九岁升为太傅,惊才绝艳举世无双。
谢容与辅佐新帝的五年间,明法令,禁奸本,令行禁止,有罪必罚,大刀阔斧,朝廷肃然。
谢容与年纪轻轻,却无人敢轻视,所到之处,无比屏息垂目,无人敢于争锋。
燕清川能稳坐江山,长公主居功至伟,谢容与也功不可没。
没有这两人内外强治,燕朝早就改头换面了。
听闻谢容与回朝,众人下意识的站直敛声,随后才是讶异,太傅不是去治理燕河河工了吗?按理说三个月后才能回来,怎么突然回京了?
百官虽然十分好奇,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质疑。
就连同为辅的秦高也不敢,心中只有忌惮他好不容易才支走谢容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满朝噤声,坐在龙椅上的燕清川只觉神清气爽,像是找到了脊梁骨一样,二话不说,反手就把秦高的折子拿给了谢容与。
“太傅,你回来的正好,你快看看秦高的折子,简直大逆不道。”
燕清川脸上就差写着五个字太傅,快削他!
谢容与行至殿中,还未来得及行礼,折子送了过来。
他身形颀长,宛若修竹,清风明月的气质下更多的是久经高位熏染出来的不怒自威。
折子到他手上,草草看了一眼,便径直飞向秦高的脸上。
“荒唐,区区梁国也敢肖想长公主。”
秦高被当众打脸,不由恼怒,“谢太傅何出此言,太傅是想梁国兵临城下,两国再起战乱吗?”
谢容与转身冷视秦高“两国和谈结盟之事,长公主多次斡旋,上月便已定局,为何突生变故,秦大人心知肚明。此事既因你而起,便该由你而终,谈不定,那只说明一件事——”
“秦大人年老不中用,该去了!”
燕清川闻言,立即拍案而起“就是,秦高你自己无能,还敢拿我阿姐去和亲,假公济私,陷害忠良,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你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辅,站在这金銮殿上!你早该去了!”
秦高瞠目结舌,胸口剧烈起伏“谢容与,老夫是三朝老臣,先祖钦点的大学士,先帝托孤的辅大臣,岂容你这小辈这般冒犯羞辱。”
谢容与满脸不屑,眼中更是鄙夷“除了老,秦大人还能说出第二个功勋第二个作为吗?”
“正如秦大人劝退长公主那般,圣上勤勉克己政绩斐然,已不需要任何人辅佐,辅政大臣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和谈一事更是证明,秦大人年迈迂腐,于朝廷于社稷毫无建树。一个不需要又无能的大臣,留居高位,岂不是笑话?”
秦高被驳的哑口无言,张望着想要有人来为自己说几句,但以前整日围着他转的人全都跟线缝了嘴一样低着头,一个字没有,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墙倒众人推,前日推的燕似锦,现在不妨碍众人转头推他一把。
见他不吭声,谢容与再补一刀“秦大人是舍不得这高位这权势吗?果然,长公主能做到的事,秦大人这个三朝老臣却做不到。长公主能促成和谈,能毫无留恋交出权柄,秦大人秦高一事无成,只会倚老卖老,忝居高位,不知百年以后,后人再论起秦大学士,是何评价。”
谢容与几句话,再次将秦高的托孤老臣拉下高坛,变成了一个居功自傲恬不知耻的老废物。
秦高毫无招架之力,身形踉跄,脸色惨白,他无路可走,只得缓缓伸出手,摘下了头上的官帽,然后跪在了地上。
“臣秦高,求天恩眷顾,准许告老辞官。”
他并不甘心,这话里更多的是赌气,他不信燕清川会这么狠心对他这样一个尽忠职守的老臣。他要是真撤了自己,那只能说明,他是个不辨是非的昏君!
却不想,燕清川毫不犹豫,大手一挥,“准了。”
秦高不可置信地望着龙椅上的年轻皇帝,燕清川也看着他。
“秦大人,你用不着委屈,你一向自诩忠君守礼,凡事都打着为君为朝廷的旗号,但你扪心自问,你何时把朕当过真正的君主?在你眼里,朕永远是那个十二岁的新帝,无知软弱,难堪大任,你忠的只是你辅大臣的名声而已。”
秦高瞳孔一缩,再次望向龙椅上的燕清川,眼中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少年,而是一个通透清醒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