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丛绿堂。
跟着一众主子身后的贴身嬷嬷和奶妈子,见主子们相继进了丛绿堂,便情知没了她们伺候的事。
这些地位不低的嬷嬷们便在东府丫鬟的引领下,前往戏台下面的矮房歇息。
一众奶妈子,又属宝二爷的奶妈李嬷嬷最有位分。众婆子分主次落座,又不住地恭维起来。
李嬷嬷一高兴,便多吃了几盅。这会子尿意来了,便晃着身子出门方便。
偏生这处矮房出入的多是戏子,对面堂屋又是贵妇又是诰命夫人的,戏子们每回跑动,皆是脚步匆匆。
这不,李嬷嬷一挨出了门,便被一戏子不小心给撞上。
好在那戏子眼明手快,一把扶住眼前的嬷嬷,才没有致使对方摔倒在地。
那戏子忙不迭地躬着身子道起恼来:“小子鲁莽,望祈海涵,恕罪恕罪。”
“啪!”
地一声。
李嬷嬷直接上手,怒甩那小戏子一巴,喝骂道:“哪里跑来的骚蹄子,不长眼的东西,姑奶奶差点没被你这小蹄子撞出金星来。”
骂毕,尤为不消怒的李嬷嬷,顿时一脚把那吓傻了的戏子踹翻在地。
那小戏子被强踹在地,一手捂着五道印痕的左脸,一手捂着腹心,清泪溢满两颊。
李嬷嬷打眼瞧去,见那人泪眼楚楚,眉眼之间隐约相似一人,顿时心火又起,刚想上前再踹一脚。
“你这老婆子蛮不讲理,人家都替你道恼了,你打也打了,踹也踹了,何必还要揪着不放呢。”
李嬷嬷抬头看去,见是老爷从老太太那头要过去的丫鬟喜鹊,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位眼生的丫鬟。
见状,李嬷嬷一时踌躇不前。目光却是如刀般盯紧喜鹊那双狐媚子的眼睛。
来人正是泽六爷第一位大丫鬟喜鹊。
昨夜她被紫鹃唤了过去,林姑娘介绍香菱与她认识。喜鹊见怯生生的香菱,一时联想到她们二人同病相怜,便留意起她来,相处一晚倒也融洽。
因她们二人是泽六爷的丫鬟,倒也不用伺候主子们用茶,她们出于对戏班的好奇,便跑到戏台这边耍。
可巧让她们撞见这一出,素来心善的喜鹊,见不得那位婆子这般作恶,便出言劝说一句。
不去瞧那婆子要吃了自己的眼神,喜鹊款步上前,伸手去搀扶那小女孩起身。
这时,戏班的班主得知班里的丫头撞了贵人,唬得她胆战心惊,心惊肉跳地来到事地。
不管三七二十一。
班主上前一巴甩打在那小丫头脸上,转而低声下气地朝李嬷嬷道起恼来:“贵人消消气,下面的人粗手粗脚惯了。不承想扰了贵人,我这便立马卖她青楼去。”
李嬷嬷一听,昂拿鼻孔‘哼’了一声。
喜鹊拉着那小戏子的手,顿觉她整个人颤栗起来。瞥了她一眼,见对方此时的眼泪如决水的河堤,两行清泪汹涌而下,却是不敢声张。
念及早年的自己,喜鹊冲动之下上前一步,横在那戏子面前,冲班主说道:“你既要卖于她,那我便替我家公子买了,你且开个价。”
班主是一位妇人,年约四十左右,她见眼前这丫鬟对那位穿着奢华的婆子,一点儿也不害怕,一时也不知道这二人在国公府是什么地位。
想了想,她一咬牙:“左右一個丫头,贵人若是想要,且拿了去。一会子我便把她的身契拿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