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厄斯索斯?
想当初在北境的临冬城时,我和国王的车仗一起南下。后来,我回到了北境,向我的生父起复仇,然后旋即离去。
我有很多个理由,例如凛冬将至,北境不足为依凭,例如史坦尼斯恨我,例如去君临才有机会。
可实际上,这都只是表面,避开北境,非要远走他乡,藏在深层次的理由只有一个。甚至包括开疆扩土,以不到三年的时间制造出了洛恩王国这个庞然,畸形,而不稳定的国家,也是出于同一个缘故。
什么?洛恩王国稳如山?谁信?谁爱信谁信,我是不信的,说时刻漫步在崩溃的边缘还差不多。
这个理由,直到当我得知布拉佛斯的大海被冰封时,才不得不选择放弃逃避,毅然面对:
我,在躲开即将横扫七国的灾难,寒神,和祂的异鬼。
是的,所有我的努力,都是在为了避免自己直面寒神,这应该很容易理解。直接和什么异鬼、夜之王或者夜王,以及现在又冒出来的冰龙对垒,生还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太低。
当然,我也不是被动地躲藏,我也在纠集力量,打算在异鬼杀到我跟前之前,先让它对付几万甚至十几万大军试试。
可是,现在,在布拉佛斯,在这个雾气散去的午后,白天比夜晚还黑。
我,没躲过去!
我逃了那么多年,居然还是直接被它们找上了!好欺负是吗!?
原因,倒是可以理解。死灵师是什么概念?
对异鬼来说,那就是抢生意的,这个世界人口有限,增殖不算快,尸体的数目虽然巨大,但是敌不过互相抢。
想象一下,假如有一个死灵师,像是摩根这样毫无节操的,听到异鬼南征的消息以后,走街串巷把各个村镇的腐尸拉起来,指甲套黑曜石,或者人手一把黑曜石武器,那异鬼这仗得打多艰难?
所以,在无形之中,当初死过一次的我成为了对方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事先估算的十个异鬼尽数到场,松散地包围住了我和布拉佛斯海军幕僚长科隆纳,其中一个出列,堵在了我藏身之房的门口。
这是要和我对决?
看模样,它们势在必得。
它也一样,蓝火之眼似露讥嘲之色,绷紧的干枯丑脸几乎要咧出微笑,其长斧拿在手中,像是在等我放马过来。
不怕,我提醒自己,我只是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些怪物,不是真的无路可走。
两头冰龙能困住艾德瑞克和一时,却困不住一世,实际上,在周旋和碰撞中,体型最大的正在靠近我。假如真的无力回天,敌不过这里的十个异鬼,那我也大可以命令石龙拼着受伤把我掠出这里。
不管是外头的三十万尸鬼,还是这里的异鬼,都没法置我于死地!我还有石龙,最不济,也能跨上龙背,一飞冲天,卷了我女儿就跑。
问题是,只要事有转圜,我为何要苟且偷生?布拉佛斯被攻陷的后果太严重,
我正要向前——
咚。
幕僚长科隆纳抢我一步,踏出了皮靴。
“我不是为你,是为了可能将要去你那避难的市民。”
他语很快,交代着后事,“别说什么对方有十个,估计无法幸免的话,反正你死了我也会死,我尽力而为,我已经任命了二十名军士,一名军士长,他们都是有声望的领袖,足以领导民兵。”
该说的都说完了。
我摸索了一下身上剩下的黑曜石块,以及黑曜石手斧,叹了口气。
反正这样的场合,今后这段冬季里,也经常会遇到,送死的,牺牲的,这个只有一面之交,关系还不咋样的幕僚长,只是第一个。
“诸神保佑你。”
“布拉佛斯保佑我。”
他在尽量显得自己毫无畏惧,可是话音依旧在颤抖。
他死的很快。
异鬼手上是长斧,他的剑在第一下,就被斩碎,连带着一只胳膊也一起被削掉。
当他不顾疼痛,扑到异鬼身前,想要用黑曜石匕刺杀时,冰晶长柄的尾巴将他拍倒,利落的一击,身分家,了帐。
够不着,短小的黑曜石哪里够得着?这些怪物手里全是长柄,绝对绝对的战场配置,哪会有拿着匕赢长柄的道理?和我一样开挂吗?
轮到我了。
周围都是冰冷的视线,异鬼投来,仿佛是在幻想我变成尸鬼的模样。
即使知道援助即将到达,我依旧免不掉去胡思乱想。
想想那天在派克岛看到的幻景,我似乎见到一男一女在长城上,那个女的有一双蓝眼睛,显然不是凡人。
那会是我吗?它们要把我变成那副模样?难道说死灵师对异鬼而言另有妙用?
不,这不代表一线生机,这点侥幸实在是奢望,如果任由这软弱的心态住在,我大概就真是注定要死在这里,无人铭记。
只有奋力一搏,别期待怪物会抱有什么好心思!
我深吸一口空气,这口气凉得让人颤,凉的让人疯,当初威玛·罗伊斯在塞外第一次遇到异鬼时,那是原著的序章,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