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习此刻其实无比心酸,但嘴上还逞能,话越说越重:“你没必要为了我!我们不就是个炮友关系吗?没必要谁对谁负什么责,真的!你趁早去复婚去,我放着鞭炮恭送你!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你那条狗,包括你这个人,都给我带走了一个别剩,我又清净又干净,高兴着呢!”
“这可是你说的!”
刘正均气得浑身发抖,左右看看,哪里都不是自己的立足之地,悲凉涌起,下意识地便转身,开了门冲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之后许久,吕习还盯着那扇门发呆,唤回他意识的,是儿子在阳台的挠门声和“呜呜”
的哀鸣,吕习想起,今天刘正均一回来就光顾着说话,没把儿子放出来上厕所,刚才的吵架,也不知这傻狗听了是什么心情,或者只是急着想去厕所,什么也没顾得上听?
吕习打开阳台门,儿子小跑着到卫生间去,儿子方便完了之后,吕习拿着莲蓬头冲洗卫生间的地面——平时这些事,都是刘正均做的,为了怕给爱干净的吕习造成麻烦,刘正均自觉了很多,不知不觉间已经没的可挑剔了,现在的他如果回去家庭,一定是个好丈夫了吧?想到这里,吕习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也内疚自己刚才话说得重了,主要是刚才刘正均说的“我不是不行啊”
让他想起了前任,那个明明山盟海誓过却还是丢下他去结婚的男人,临走前也是同他吵架,说出了“我找女人怎么了,我对女人又不是不行”
这样的话,令他一直如鲠在喉,怨念至今,一经激发便没头没脑地爆出来,伤害了无辜的刘正均。
吕习后悔了,就一边蹲在地上顺着儿子的毛,一边发了短信给刘正均:“你去哪儿?还不快回来!”
等了半晌,刘正均回来的短信写着:“今晚在队里睡。”
吕习拍着也凑过来看手机的儿子,道:“他真生气了,怎么办?”
儿子用大鼻子嗅了手机和吕习的手,一无所获,对吕习的问话也没有回答——有回答才是真奇怪了——吕习当然也没有指望儿子能告诉他怎么办,他又发了一条短信:“刚才我话说重了,对不起。”
也不抱刘正均马上就能原谅他的希望,想着明天见面,用行动来表达歉意好了。
入睡前,吕习又接到了刘正均发回来的短信。“不用道歉,明天见面说。”
看到了这条短信吕习更心安了一些,再想想刘正均的好脾气,越发觉出刘正均的好来,正在慢慢咂摸着心头的滋味,儿子在阳台忽然发出了狼一样的嗥叫。
以前儿子也这样叫过,吕习还说它“要么不叫,要么鬼叫,学了狼也不像狼,一脸蠢相”
,刘正均就会去制止儿子,生怕吵到邻居。今天刘正均不在,它又叫起来,吕习只得下了床,到阳台上来训了儿子两句:“别吵了,别人都睡觉了!坏狗!”
儿子不理他,继续叫不说,还引得远近的狗都吠叫了起来。吕习可不敢再让它叫下去了,拍了儿子两下,把阳台门大开,说:“好了好了进家进家,你真够会给我惹麻烦的。”
儿子进了家,总算是不狼嚎了,但还从嗓子眼里往外发着“嗷呜、嗷呜~”
的叫声,好似有什么不满。吕习想难道是饿了,拿狗粮给它吃,它吃两口也不吃了。带它出去玩?现在都几点了。“你心情不好?”
吕习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自己也觉得好笑,“替你爹委屈,生我的气?好吧好吧,我抱抱你,行了吧?”
说完蹲下来,给了儿子一个拥抱。吕习没想到,先平静下来的反而是自己。只是感受到怀里的温暖,心里突然就如一池静波了。的确很多事情是自己想太多了,吕习明白,有些时候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可以,何必要因言语而越来越背离自己的本心?明天,一定要好好地与刘正均谈心,而且不许再多话了。刘正均暗暗决定。
次日刘正均上午在一附院上班,中午下班,正想乘车去二附院,接到了皮肤科医生的电话。
“喂,你介绍那熟人住了有一星期了啊,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吧?”
“你觉得能出就出啊,问我干嘛?”
吕习道。
“我这不是表达对你的尊敬吗,”
皮肤科医生道,“唉,就你这熟人,别的无所谓,就是老哭,病房里整天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不像样嘛。”
“真是对不住……”
吕习道歉。
“算了,”
那边道,“我明天让她把院出了。对了,刚才还在哭呢,她那儿子一来她就哭。”
“她儿子来了?还在吗?”
吕习听说刘正均来了,忙问。
“还在啊。”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没事儿,那回头说。”
“好,再见。”
挂了电话,吕习不由自主地往皮肤科走去。本想等晚上刘正均回家,再与他好好聊聊的,但一听说他在医院,吕习就忍不住改变了计划,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
吕习到了皮肤科,这时候该是病房刚吃完饭的时候,家属来来往往地在洗饭盒,病人饭后散步,很是杂乱。到了刘母的病房前,吕习先向里看了看,这一看之下,正如一道雷轰在头顶上,劈在眉心处,连耳边的吵嚷也听不见了。
他看见刘正均,正将柳燕的手捧在手里,低着头;柳燕脸儿红红的,眼睛里有几点晶莹;刘母则是一边满足地微笑着,一边抹着眼泪。
☆、
吕习在被他们发现之前闪身离开了病房门口,并且疾步走在返回的路上。刚才目击的那一幕,真是典型的老式家庭剧的情节,而且还是快要结束的。是的,刘正均的家庭剧结束了,他吕习的这段荒诞剧,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