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枕鸿扯了扯唇角,没有搭话。
从五岁那年,周明江跟秋贞婉离婚,她就开始对他军事化管理,不允许他和小伙伴玩,回家做完作业就得学奥数英语,最开始他还会反抗,质问妈妈为什么别的小孩可以玩,他不可以。
秋贞婉会打他一顿,然后抱着他哭:“枕鸿,你是妈妈的全部,是我唯一的依靠,你必须优秀,必须很优秀到让你爸爸后悔抛弃了我。”
久而久之,周枕鸿的性格变得孤僻冷漠,真正意义上成了秋贞婉手中的学习机器,除了学习上课,他的课余生活再无其他。
直到沈青葙无意闯进他的世界,她和他原本的世界不同,她是明媚的,活泼的,一举一动就像个小太阳,无时无刻不再吸引他的注意。
她总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在他面前说个不停,最开始他觉得她聒噪。
后来相处,他现原本耐不住性子的女孩会陪着他在图书馆枯燥的坐上一天,虽然是在睡觉,她会跟他分享每天的事,没把他逗笑,自己倒是哈哈笑个不停。
她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心细如,看穿他一切想法,看穿他爱吃甜食,又别扭不说,总想法设法给他喂各种甜食。
……
周枕鸿的世界黑白分明,沈青葙就是无意闯进他世界里的一抹艳色,她明艳活泼,让他死气沉沉的世界变得生机勃勃。
“我回房间了。”
周枕鸿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周枕鸿的房间是完全封闭式,黑色窗帘遮住窗外皎洁月光,书桌正上方是他从小到大因为“犯错”
写的检讨书,贴满整张墙,右手方是一张单人床,灰色床单,床面整洁又干净,左手方是一张巨大的书柜,摆满他从小到大获的奖杯。
桌上有一台老式台式电脑,旁边是叠如山高的题卷书籍,周枕鸿拉开椅子坐下,手里还握着那根已经吃完的棉花糖木签,糖水已经凝固,掌心一片湿黏。
周枕鸿凝视一整面墙的检讨书许久,最后动手撕掉,然后丢进垃圾桶,余光不经意瞥见书桌角落一本记,他抽出一看,是他给沈青葙归纳的高一学习重点,在两人吵完架后,她就把他送给她的东西全部还了回来,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像是真的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周枕鸿翻开记,第一页上残留着烧烤油渍,他眼底漾出淡淡笑意,能想像沈青葙看记时是在吃烧烤,两腮鼓鼓的,像只仓鼠,她会在看见不懂记时,停下吃东西,皱紧眉思考,然后烧烤的油会滴在记本上。
他翻完那本记,眼睛有些作疼,前些日子因为复习过度,周枕鸿眼睛出了问题,秋贞婉领着他去了一家老中医诊所看病,医生给他开的药里,有一味药材是青箱子。
青箱子的作用是明目,清热。
周枕鸿本以为自己跟沈青葙拉开距离后,他的生活会回到原点,可他的世界早因她的闯入被打乱轨迹,处处充斥着她的痕迹。
在吃药治疗那段时间,周枕鸿觉得自己不止眼睛出了毛病,他也生了病,这种病只能一味叫“青箱子”
的药才能治好。
周枕鸿从手边的木签,看见染了油渍的记本,忽然生出一个决定,他想改志愿,为自己,也为找回失去的她。
黑屏的电脑在夜里亮起光亮,周枕鸿登上志愿网,把第一志愿“京华”
改成了“南城大学”
,他看着屏幕亮起“提交成功”
四个字,唇角上扬,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他想做自己,想为自己而活。
当晚,周枕鸿给沈青葙了好友请求,却一直没有等到验证通过。
秋贞婉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周枕鸿向以往来跟自己低头认错,周四下午上班,听见鹿澄问她:“秋老师,你家枕鸿把第一志愿改成了南大了,你知道吗?”
这个消息震惊得秋贞婉说不出来话,当晚下班后,她回到家找周枕鸿问这件事:“你为什么瞒着我把志愿改成了南大?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拿自己的前途未来开玩笑!”
“妈,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周枕鸿面对秋贞婉的质问,依旧语气平淡。
秋贞婉指着他脸道:“你立刻!马上!把志愿给我改回来,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你。”
周枕鸿只是用一双清冷、深邃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她:“妈,我会为我的选择负责,不会让您失望。”
“你——”
秋贞婉看着他,似乎明白什么,“是因为那个叫沈青葙的女生吗?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她成绩差,不学无术,你是我最优秀的儿子,怎么可以喜欢上这样的女孩?”
“您定义一个人的品格,是看学习成绩吗?”
周枕鸿淡声反问。
秋贞婉语气理所应当:“不然?成绩差的学生,这辈子就注定了是差生,是低人一等。”
“我不赞同您的观点。”
周枕鸿说,“她很好,性格开朗,会画画,虽然成绩差,但在努力学习,您是她的班主任,最应清楚这一点。”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是我配不上她。”
秋贞婉愣怔地看着周枕鸿,她无法否认周枕鸿的话,沈青葙成绩一直在进步,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绘画比赛也拿回一等奖,是她从最开始就对这个女孩抱有偏见,打心眼就不喜欢她。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如果你不愿改志愿,那就准备复读。”
秋贞婉坚定自己没有错,说完这话就离开,还把周枕鸿反锁在房间,不准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