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应疏月说。
“……剩下的一处鞋印子深,依卑职多年经验,一眼即知那若不是一个二三百斤的人踩出来的,就是两个人加起来才有的身重。所以我追着脚迹一路跟来,果然,”
他有些累,焉草似地匀了口气,指着雾里说:“在前方看见了客栈掌柜和应家公子,卑职见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暗中观察了许久。不料那个客栈老板有点能耐,还是现了我。想到应公子还在他手上,我不敢贸然出手,本想原路返回求援的,可还是大意了……”
说着他往伤处扫了眼,疼痛感觉又渐渐蔓延开,“卑职自知武功远不及将军高强,但也绝非末流,瞧卑职遭遇,可想这片林子里一定不止一个陷阱,将军去救应公子时可要小心!”
应疏月无形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此行目的确是为救应相辉,她明了,所有人都知道。可一想到应然和秦婉那对恶毒夫妇,那种难言的复杂情绪油然升起,不得自在,“我先帮你包扎伤口。”
“不……不用了。”
沧浪结舌,既是不敢也是不好意思,在一个女子面前袒胸露背实在难为情。跟在应疏月身边这么久,他看得明白,像王晰扬那样只时不时出现的人,都要被那个看似儒雅温柔实则心机深沉的纪寒舟算计。王家公子什么身份,他自己什么身份,随便一掂量,就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可以挨近的。
便是没有其他想法,他也不敢惹。
以上其次,最重要的,他不过一军中未婚青年,又心有所仪。糙汉见得再多,情事背得再熟,该有的羞涩坚守是一分不少。
“这点小伤,卑职应付得来。将军还是先去救应公子,直去一里地,应该就能见到人。”
见他坚持,应疏月简单交代了几句,后者如柔云软靴点地旋腾起,沿苍树之势,掠叶穿林,身隐于迷蒙。
昔年,名盛江南的松乔书院出拔两位葱葱少年,一个是京中礼教之家闲散公子;一个是家道中落寒门贵子。彼此互视知己,故常有结伴散游之举。或松下对弈,或幽林探径,又或月下讨诗,好不风流。
时光堪若东流水,珠流璧转五载过。
科考选举期近。是值这一年秋,东风携疫入侵,祸延千里。朝廷重视治国梁才,第一时间封锁各地书院学治,并遣良医看防,善顾学子。
此间来一掩面少女极为惹目,其姿态春风微拂柳;端的一身贤雅清淑;话声如春雨,心境若菩提。少女妙手,豁然慈悯,天山雪莲般圣洁。
虽不得见女子面貌,举止已深深叫见过的人移不开双目,并跻松乔书院榜的两位才子自是不例外,好奇得紧。寒门子故与好友下约赌,以谁先攻下女子芳心便要对方放弃科举仕途为注,闲散公子风雅一笑,半推脱着接受了。
他对圣洁如雪莲的女子或多或少怀揣好奇,但更多的是淡漠,不作为。心知好友志在高远,为全他意,屡屡退避。一直谨行克言,从不生出冒犯意图;一方面是也要守家中长辈预先定了的娃娃亲事,那从未见过面的。
即便是遇上为之心巅一颤的女子也是不能背伦常底线行之,他表现得愈是坦荡,愈更觉那女子出现眼前次数频繁,甚至于女子后来还主动表明了心意,却叫公子无情拒绝了。
哪料!!
被他拒绝的意中人竟是家中长辈许好的未婚妻,太医院使柏涣之独女——柏羽。待得知道柏羽是为试探和探视不得谋面的未婚夫婿才以医女身份迢迢而来,公子接连的退避使其误以为对方对自己无感,心寒之下便接受了未婚夫好友。
回过神来事情早已无转圜余地,他就此错过原就注定好了的缘分。
“你可知那悔恨无门的傻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