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乖。”
靳时苑夸奖他,“现在就去洗澡,小融,我们什么都不要想了好不好?我替你办转学,我们离开三中,什么都不想了好不好?什么都结束了,什么都不必愁了。”
她把靳融抱进怀里,可是靳融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反而寒气四起。靳融问道:“你会和方意辙断了吗?”
靳时苑没有回答。
“如果宋念远回来,你会和方意辙断了吗?”
提到宋念远,靳时苑又好像个疯子。她按着靳融的肩膀,晃得他头晕眼花。
“他会回来吗?你果然还是和他有联系的对不对?”
“如果他回来,你会和他断了吗?”
“他不会回来的!他是个负心人!”
负心人,靳融在靳时苑心里也是负心人。但凡是不按照她心愿来的,都是负心人。她希望靳融是木偶娃娃,摆一个姿势就停留一个姿势,怎么摆就怎么做,永远都不会违背。
蒋易的话真对啊,玩具娃娃。可是只有靳融是玩具娃娃,娃娃怎么能有思想呢?娃娃怎么可以不听话呢?
只要靳融还听靳时苑的话,她就能勉强继续爱着靳融。
那是爱吗?靳融不知道。如果算爱的话,那实在是太沉重了。
晚上靳时苑抱着靳融一起睡觉,她睡不着,靳融也睡不着。她怕靳融会跑,所以用方意辙的领带把他的双脚绑起来。她怕靳融偷偷给蒋易打电话,所以把他的手也绑起来。
她和靳融一起躺着,轻轻用手拍着他的后背,唱《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靳融失眠很严重,他一闭上眼睛就想到蒋易,想到蒋易失恋的样子,会不会哭?有没有骂他是“没良心的”
,有没有再给他打电话求复合?
蒋易应该是很爱他的,靳融想。可是想了又想,靳融又不确定了。靳融这样卑劣的人,如何得到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何况蒋易还那么年轻,十几岁的少年,懂什么是爱吗?
虽然他说了无数遍“爱你”
。虽然他给足了靳融安全感。
靳融后悔,也羞愧。他自责无比,因为他把好学生蒋易给带坏了,都怪他,如果不是他,蒋易肯定会更优秀的。蒋易和他呆在一起,也变成了烂人,越呆在一起,只会越烂。
靳时苑半夜睡不着觉,摸着黑起来,开了一盏小灯去柜子里找药。靳融眼神很好,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柜子里的几瓶安眠药。
作者有话说:
再次提醒:本文中融融出现的抑郁心理、想要寻死的心理纯属剧情需要,请勿模仿(划重点!!
第5o章救救我
靳融被靳时苑关在家里,寸步不离。她替靳融请了假,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去学校;她把靳融拴在自己身边,不断地告诉他,她有多辛苦,她有多爱他。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你刚会说话的时候。我抱着你睡觉,你不想要睡觉,那时候你会笑的,伸个手喊我‘妈妈’。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靳融,那时候我想着,这是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他会长得很大,一下子就窜很高。你还记得你五岁的时候吗?第一次去学琴,你开始学五线谱,开始认琴键,开始学指法。小融,我想你变成一个钢琴家,我想你在舞台上光。”
靳融沉默。他脸上完全失去了任何表情,连吞咽的动作也很难做成。他只是痴痴看着靳时苑,呆、放空,又或者是什么都不听。
她还在说钢琴,难道她不知道靳融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弹钢琴吗?他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他讨厌钢琴,他讨厌讨厌讨厌,可是靳时苑还是要说。
她希望自己成钢琴家,可是靳融只希望自己赶紧躲起来,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要么就是世界毁灭,所有人都死了,他也死了。
靳融恍然大悟:死啊。是不是死就能解脱一切呢?是不是死了就能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也不用弹琴,再也不用听靳时苑说话,再也不用看到方意辙了。
死去的世界是什么样呢?是不是五彩缤纷,是不是彩虹遍地,是不是在那里,喜欢同性就不是错。
靳时苑不允许他呆,要叫醒他,晃他的肩膀和他说:“小融,你是妈妈的乖孩子。你要乖乖的,听到吗?你一定要很乖、很乖。”
靳融有点听不懂她说话,他貌似听见有小提琴的声音传来,拉的是西贝柳斯的《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开头像救护车声音的伴奏,是他自己弹的。
海原。
灯塔。
一望无际的大海,风雨漂泊。
穿越风雨、蹚过大海,只为与你并肩。
靳融好像就身处疾风暴雨的海面,周围昏暗无比,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在甲板上张望,能看见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灯塔。灯塔的灯光闪耀,那是指引他方向的照明。他要靠近灯塔,他要穿过风雨,他要在滔天巨浪中侥幸逃生。他不断地走啊,走啊……周围的海浪几乎把他吞噬,他的身上沾满了海洋的气息。可惜他没听到雨过天晴。
他要被困在黑夜里。
“小融,你听妈妈的话好不好?我们继续学琴,到一个的学校,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我们喜欢女孩子好不好?妈妈给你挑一个特别特别漂亮的,你和她在一起,不要喜欢男人了,好不好?”
靳融只能看见她的嘴在动,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靳时苑的眼神很像尖锐的钉子,令他整个人都颤。